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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在九天之上的鹰此时却低伏于山川之间,不得自在,无法恣意翱翔。

    一只被困住的鹰。

    皇后在落款处写下了极小的两个字,身子微微向后端详片刻,又稍加修改了细微之处这才搁下笔,扶英见状,适时凑过来双手捧脸甜言蜜语说了个不停,皇后伸出一指轻点在她额上,温言笑道:“今日关了你这许久倒是不容易,再这样下去,你怕是要闷出病了,想出去就出去玩会儿......”

    这厢话都还没说完,扶英忙兴高采烈应了声,立刻作势起身,皇后含笑摇了摇头,瞧着她娇小的背影又郑重嘱咐了句:“但是不可以拿底下人玩“骑马”,记住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多谢阿姐!”扶英连连答应,脚底下跑起来一阵风似得出了画室的门,致使后续的尾音飘进来都略有些含糊,“我找李故带我放风筝去了!”

    她一走,原就不甚热闹的画室顿时冷淡下来。

    晏七放下了手中的墨石,静静跪坐在桌案边等候皇后示下,良久却都未曾听见有任何吩咐,只有纸张卷起时轻微的摩擦声伴着了轻微的脚步声响在耳边,他抬起头,便见皇后将方才的画卷随手放入了角落里某一只画筒中。

    她转过身来立在窗边,随口问他,“损坏的书籍如今誊写得怎么样了?”

    晏七不好再跪坐着,站起身朝窗边行了几步,恭腰道:“回娘娘的话,少数实在辨认不出的孤本已由李掌事派人送往翰林院修补,除此之外其他书籍已誊写过半了,再有月余便可完工。”

    皇后嗯了声,目光无意般扫过面前的人,他看起来和这宫里其他的内官一般无二,总是习惯性躬着腰,但不同的是,他的姿态却并不卑微,那是一种骨子里的淡然与出尘,无端能教人高看他一眼。

    “这边的差事交代后,你可还想回咸福宫去?”

    她忽然话风一转,说话时眼睛平和地看着他,像在看一只密林中遗世独立的鹿,那种美丽温驯却脆弱的动物,与这森冷残酷的宫禁,格格不入。

    晏七不知她是何意,但并未曾思索过她是否有试探的意味,只顺从自己的内心自然道:“既来之则安之,奴才未曾想过离开。”

    皇后对这回答倒不觉意外,“留在这里或许此生都再难出头,你既然已蹉跎十一年才有机会做到咸福宫的近侍,一朝成空,心中难道不会有怨念?”

    晏七摇头,“娘娘言重了,晏七从来不曾有过半分怨念。”

    他朝皇后颔首,似是仔细斟酌片刻才继续开口,“奴才的一辈子从进宫时便已注定再无出头之日,无论咸福宫还是西经楼,对奴才来说并无差别。”

    那话实则是有些僭越了,但那样平静得近乎淡然的语气中反而教人生出些无可奈何的认命。

    “那便......留在这里吧。”皇后轻轻呢喃了句,侧目远眺向天边赤红的晚霞,忽然叫了声他的名字,“但是有件事你错了,在宫里,若你不能踩着别人,便有一天可能会被别人踩在脚下......望你好自为之。”

    她竟是在劝诫他,那声音钻进晏七的耳朵里,顺着血液流动游进胸腔中,化作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抓了一把,但未等他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皇后已提步向桌案而去,边走边吩咐了句,说让他也退下。

    晏七阖了阖唇,最终只得应了声是,却行几步缓缓退了出来。

    出了画室,他仍旧前往甲字排寻找《观海策》遗失的那部分,但已经乱了的心绪却无论如何再回不到正途,书页在手中快速翻动,他的思绪却似乎开始有些跟不上手上的动作,无奈之下,只好放慢下来。

    窗外的暮色渐渐透出深蓝,高耸的书架之间再没有明亮了的光线。

    晏七从墙边的立柜中找出火折子点燃楼内几处烛火,手执一盏烛台又回到书架跟前时,抬眼望了望南边m.mmCZx.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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