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三爷都快病死了,但凡有些门户地位的人家,谁愿意把女儿嫁给一个马上就要死的人呢? 沈沅钰便说道:“三弟妹是个直性子,大嫂莫与她计较。我有几句话,也不知该不该与大嫂说呢。” 她还是第一次这么郑重地与何氏说话,何氏不由一凛:“二弟妹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沈沅钰便神色淡淡地道:“瞧着王妃的意思,是叫大嫂照看三弟妹的饮食起居了?” 何氏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沈沅钰又道:“我听人家说,这女子的头一胎最是重要,也最是凶险,一不小心就很容易滑胎,尤其是头三个月,胎气不稳,最是危险。既然王妃叫大嫂照看三嫂这一胎,可见王妃对您的重视,大嫂可要仔细着,万不能辜负了王妃的一番心意啊!” 她这几句话说的没头没脑的,何氏听得莫名其妙的,这时候正来到一处路口,沈沅钰就向何氏告辞,带着丫鬟婆子回了蘅芜苑。何氏也带着夏珠从另一条路回了别亦阁。 蕊心跟在沈沅钰的后面,就低声道:“奶奶真是生了一副好心肠,这两位这般模样……您又何必去提醒她呢,奴婢瞧着,她就是明白了奶奶的心思,也未必就会对奶奶感恩戴德呢!”大奶奶一时没明白沈沅钰的意思,蕊心却是比她更早地明白了。 沈沅钰就叹了一口气:“依照我的本意,我也不愿意掺合到这里头去,只是……孩子终究是无辜的!” 何氏回到了别亦阁,想到刚才在映雪阁受的气,脸色就沉了下去,刚在上房里坐下,就有一个丫鬟端着一盏茶进了上来:“奶奶请请用茶。” 何氏接了茶盏,忽然厉声道:“你这个小贱人,茶这么热,你是想烫死我吗?”就“啪嚓”一声将茶碗摔碎在那丫鬟的脚边,滚热的茶水溅在丫鬟的腿上手上,立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起几个水泡来。 那小丫鬟就是负责茶水的,是按照平日里的何氏喜欢的温度进上来的,没想到何氏忽然发怒,虽然疼的厉害,慌忙跪了下来,也不敢解释,只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夏珠自然是明白何氏这是在阮氏那里受了气,正好小丫鬟来上茶,撞到了她的枪口上,这些丫鬟平日里都是归她节制的,便吩咐那个小丫鬟道:“还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赶快把这里打扫出来,到外头跪上两个时辰,再罚一个月的月钱!”那丫鬟千恩万谢地去了。 夏珠就亲自捧了茶奉给何氏。“奶奶您消消气,那人不过是一个破落户而已,奶奶何必为她而伤神呢?不值当的。” “破落户?只要肚子里揣上一个,破落户也要立刻变得金贵起来了。竟敢处处为难我,呸,她是什么东西!” 夏珠又陪着小心劝说了几句,何氏总算稍稍消气,这次接了夏珠的茶。 夏珠就提醒何氏道:“奶奶,刚才二奶奶好像是话里有话呢!” 何氏喝茶的动作就是一顿。沈沅钰从一开始的态度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已经在何氏的面前不止一次的表现出来了。可是刚才……她自己在心里把沈沅钰说的那番话好生地回想了一遍。她为人虽然刻薄小气,但是智商其实并不低,很快就明白了沈沅钰话中隐含的意思。 就不由得吐出一口凉气。“她是在提醒咱们呢!” 何氏和阮氏之间的矛盾,可以说是袁王妃挑拨和有意纵容出来的。若不是袁王妃在背后撑腰。阮氏要钱没钱,要能力没能力,凭什么和何氏对着干? 这次袁王妃故意把照顾阮氏的艰巨任务交给了何氏,就是猜到了阮氏会借着肚里的孩子做张做智,为难何氏。 两人本来就不和,何氏又嫉妒阮氏有孕,若是何氏一怒之下,借着看顾阮氏的机会对她腹中的孩子下手…… 不管何氏能不能成功,袁王妃只要拿住了她这个把柄,何氏以后在琅琊王府中恐怕就再没有立足之地了。不但如此,就连大爷庾亮都会受到牵连,被庾文泰不喜,从而失去王府的世子之位。 “难怪!难怪!”何氏想到这里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她刚才还真起了这样的心思!本来想着借了在映雪阁布置小厨房的当口,安插自己的人进去,到时候只要在阮氏的饭食之中弄点手脚,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叫她落胎,一是可以不叫她生出长孙出来膈应自己,二来也可以为自己出这一口恶气。 想明白了这一点,何氏可就再不敢这样肆无忌惮地对阮氏下手了。甚至深想一层,自己现在可真是接了一个烫手的热山芋在手啊,一旦阮氏的这一胎保不住,就算不是她出手加害,她也逃脱不了干系。 何氏越想越觉得心惊。 不行,这个摊子她不能再接了。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