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光耀浑身一震。 这是自然——在长安时,他一个人的俸禄是元光宗的十几倍;被贬岭南后,俸禄降了不少,然而元光宗的收入也降了,他拿到手的还是元光宗的五六倍。至于元光进,要米虫也有生产力简直是太难为他了。 他一个人养活元府一大家子,这可不是假话。如若他不再往外贴钱,那老夫人和他两个弟弟的收入确实堪忧。 如果一个人没有了钱,那他就有可能做出一些失去理智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老夫人和他的两个弟弟很可能为此和他撕得鱼死网破? 元光耀猜出了这种言外之意,但他觉得实在很难想象——他的母亲和弟弟,怎么会为了账本做出狠绝的事情呢?好歹他也养了他们那么多年! 再一想到早晨的事情,元光耀又觉得自己优柔寡断。明明就听到了那么多、也见到了事实如何,为什么他还会对他们抱有幻想?到底是因为他不愿意把人往坏处想,还是他根本拒绝接受这种残酷的现实、宁愿活在自己的“好歹”和“怎么会”里? 听他说了一半便卡住,元非晚就知道,她爹陷入了一种自我斗争。理智在告诉他,他该和那些极品划清界限;但情感却在反对,到底是血浓于水…… 元非晚也不想把她爹逼急了,但有些时候必须得下猛药,才能解决问题。“阿耶,别的我不知道,但这些账本,”她指了指那些高高堆叠着的书册,“他们一定不会想再看到它们。那么,如果要将它们毁去,您能想出几种办法?” “这……”元光耀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立时卡住了。然后,他马上意识到,元非晚的担心并不是空穴来风,甚至还可以说很有道理—— 老夫人是个好面子的人,总爱和人炫耀,三个儿子如何孝顺,这一月又给了她什么好东西。事实上,那里头绝大部分都是元光耀给的。 元光耀一直都知道,但他照顾了母亲和弟弟的面子,从未戳穿。 至于元光宗,他几乎是完美地继承了老夫人的爱面子。他资质平庸,却总梦想着有哪一天,上头某个慧眼独具的人看中了他,他便会平步青云。用通常的话来说,就是眼高手低根底浅。而立之年的人了,还在做天上掉馅饼这种不切实际的梦。 同样,元光耀只在心里想想,也从未当着人的面说出这些。因为他觉得吧,就算二弟好高骛远了一些,但好歹也在挣钱养家,比三弟好那么一点点。 但在品性方面,元光进却比元光宗好很多。他挚爱张婉之,长眼睛的都看得见,确实能把元光宗甩出好几条街。 总结起来,元光耀觉得,人总是有缺点,不能把他对自己的高要求套在家人身上,能正常过日子就得了。钱是身外之物,自己够用,其他怎么花都行,死了带进棺材也是浪费。 所以,除了给儿子女儿攒着聘礼和嫁妆的钱外,元光耀还真不怎么留钱。他自己不爱铺张浪费,甚至可以说是节俭,对孩子却很舍得。 而老夫人和元光宗想要的,正是这笔可观的财产! 当然了,此时的元光耀还不知道,他的亲娘和亲弟弟已经对那些金银财宝垂涎三尺,就等着哪天他死了好接收。此时的他只想到,为了面子问题,老夫人和元光宗到底能做出什么? “撕了?泡了?”他猜测道,“当然,最彻底的办法,是一把火烧成灰……” 话音戛然而止。元光耀停住嘴,几乎惊恐地意识到了那个最坏的可能—— 不会吧?就算他们再爱财,也不至于来个谋财害命吧? 元光耀能想到的,元非晚自然能想到:因为,就是她启发元光耀朝着最糟糕的方向去思考。“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觉得,咱们合该学着点。未雨绸缪,总不是坏事。” 听了这话,元光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说实在的,他还是不信他们会做得那么绝;但如果真发生了(参考今早老夫人的表现),他可不能拿儿子女儿的安全做赌注—— 钱,没了可以再挣;但人,他输不起! “阿晚,你等会儿下去,就让元达去市集买两只木缸回来,你的书房和我的书房各放一个。”他立时就做出了决定。“晚上,叫信达雅三人轮流值夜!” 元非晚乖巧应了。其实她也不确定老夫人是不是真能做得出火攻这种事,但有备无患嘛!如果他们想多了,顶多也就浪费一点力气;但真被他们抓到现行的话……哼,什么老夫人,什么二叔,都让他们见鬼去吧! 此时,元府里,老夫人睡了个午觉,刚刚睁开眼睛。几乎是立刻,账本的事情就出现在她脑海里。 “哼,不过是一个小贱蹄子,竟然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她愤愤地捶床,床板发出了一声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虽然刚醒过来,但老夫人的火气依旧很大。不为别的,就为了她和元光宗商议用火后,却在人选方面出了问题—— 她和元光宗自己,当然不会出马去干这种事,怕脏了自己的手。然而,她当时打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