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眉生记得自己小时候看西游记,里面有句话是这样说的:菩萨、妖精,总是一念。心生,种种魔生;心灭,种种魔灭。 每个人都想好好活着。不仅要活着,还要活得体面,活得快乐,活得心满意足。 可当现实幻化成了一部西游记。每个人却觉得自己不是妖,更不是魔。人人都想当菩萨,每个人都想做那个被所有人歌功颂德的唐僧。 太难。因为每个人心中都藏着深深浅浅的贪念。 顾眉生喜欢孙悟空,因为只有他不虚伪。魔便魔,妖便妖,他对那些道貌岸然的世俗标准全然无所谓。 他只一心维护他心中想要维护的人与事。 所以,当张小曼说董秀雅可怜的时候,顾眉生反问母亲,“妈妈,您觉得您自己可怜吗?” 张小曼不解望着女儿。 顾眉生又说,“你也曾经说过我可怜。或许,爸爸也会在心中觉得他自己很值得怜悯。你大概也会觉得自己可怜。” “一个人在红尘阴霾下生活得太久,无论现实的人事风景有多旖旎美好,落在她眼中却总是灰暗。这不是眼睛的问题,这是心的问题。” “妈妈,我从不觉得自己可怜。我也不要做那个被人用一辈子去感叹可怜的人。” 是,顾眉生心若磐石。 过往种种,无论董秀雅曾经吃了多少苦,受过多少伤,那都是她自己的选择,与任何人无尤。 顾眉生离开水上居没过多久,顾鸿华便走了进来。 张小曼恨透了他,“眉生变成现在这样,你心里怕是特别高兴的吧。” 顾鸿华轻叹口气,“当年,我便是爱你这份固执的莫名善良。可现在,我却庆幸我们的女儿并不像你。” 他说:“原来,爱一个女人与爱自己的女儿,真的是不同的。” “董秀雅有什么可怜?这么多年,你帮她了不知道多少次,她可曾谢过你一字半句?” “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你若依旧固执地守着自己心中的那些是非标准,消磨的不仅仅是我,还有眉生对你的爱。” 张小曼觉得自己彻底迷失了,她在电话里对宁茴说,“大约有问题的那个人,真的是我。” 年初五,有客从旧金山来到荣城。 宁茴特意准备了一个家宴,她对栾亦然说,“不如问问眉生有没有时间。” 栾亦然从工作中抬头,看了眼母亲,“过节,她难免有些忙。” 宁茴点头,“晴晴坐的飞机大概下午3:30左右就到了,你去接她一下。” 栾亦然对宁茴说:“我下午没有时间。栾晴晴很独立,您把家里地址发给她已经足够。” 宁茴皱眉,“我不是怕她悄悄跑去你叔叔的墓地嘛。” 栾亦然沉默了几秒,然后道,“那就让她去吧。” 宁茴无奈,轻啧了一声,“你呀,跟你爷爷一样。铁石心肠,一点不知道心疼女孩子。” 事实上,栾晴晴抵达荣城的时间,比宁茴预期的更早。下午2:00,她已经手提着行李,在冷清的公墓间,不时停停走走,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终于找到栾倾待的墓碑。 照片上,栾倾待笑容温暖。栾晴晴口中一声“爸爸”还未曾唤出口,鼻间已经开始觉得酸涩。 她轻轻仰起头。天边有三两成群的鸟雀正欲归巢。 “爸爸,我曾经只是失足的幼鸟,你怜我无依无靠,让我陪在你身边长大。” “小时候常常听你说荣城有多美。今天我终于来了这座被你散下许多爱和情感的城,却发现原来这里这么冷,冷得令人心中难免生出许多的怨恨。” 这一天,栾晴晴在墓园里待了很久,一直到两个小时后,她才坐了出租车离开。 司机问她,“小姐,去哪?” 栾晴晴望着车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