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哑了哑:“那个……先放盐吗?” 迟亦明一睃她:“让螃蟹吐沙……” 惠妃红着脸走了,隔着一方不大的院子,在房里能听到螃蟹爬啊爬的声音,挠得她有点心痒。 她再过去看的时候,迟亦明刚好把水倒了,再往里倒酒。 浓烈的酒味荡得满屋都是,惠妃一愕:“还拿酒泡?!” “……”迟亦明吁气,“灌醉了一会儿好洗一些。” 话音初落,盆底的螃蟹们突然疯了,横冲直撞地快速爬动着,爬出一片哗啦啦的声音。 惠妃正又纳闷,迟亦明主动解释了:“耍酒疯。” 惠妃:“……?!” 头一回见到螃蟹耍酒疯的惠妃觉得特别新鲜,先站在桶边看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就蹲下看了,迟亦明悄悄地抬了眼。 她海青的衣摆垂在地上,拢得整齐的长发上方简单地绾了一下,大半都垂在身后。白皙的面容上笑意盈盈的,羽睫偶尔轻颤那么一下,像一只小鸟扑簌簌地抖搂羽翼。 “现在是已经醉过去了吗?”看螃蟹不怎么挪动了,惠妃头也不抬地问。 “呃……是!”迟亦明猛地回神,匆忙将目光从她面上挪开,伸手捏住一只螃蟹壳的两边,到水盆边去洗螃蟹。 喝大了的螃蟹在他指间慢悠悠地划拉着腿,钳子也动得有气无力。惠妃凝神看了一会儿,忽地有点伤神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正翻开腹壳洗着螃蟹的迟亦明侧首看看她。 惠妃静默片刻:“我想……还是、还是别在这里杀了,这里毕竟是佛门之内。” 迟亦明有点不解:“你不是为太后祈福才来这儿的么?又不是真的出家人……” “可头上三尺有神明啊,旁人中秋吃蟹不算错,我到底在修行,这罪过……大了点。” 前面就是供奉佛祖的殿堂,这里上锅蒸螃蟹,惠妃怎么想都觉得别扭。 够不够虔诚另说,如此大不敬会怕佛祖怪罪那是真的。 她原本说让兰心悦心收拾也是想到这个,她们可以拿去上下到御令卫的厨房去做,做完之后她不动,让她们和迟亦明一起吃就是了,毕竟她们两个是因为她才也来这里天天吃素的,悦心最近尤其想开个荤。 惠妃说着就又要叫兰心悦心过来,迟亦明复挡住她:“你既担心就算了,我看前头有个池子,放了?” 那本来就是用作放生的池子,不过这庙现在归她一个人,还没放过东西呢,倒是种了些荷花。现在荷花凋谢、莲蓬也采尽,就剩了上面的清水和底下的淤泥。 迟亦明笑说:“这该算是你从我手里救下来的螃蟹,放进去好好养着,功德一件。” 这主意蛮好。 惠妃点头赞同,想了想又问:“那要不要等酒醒?” 迟亦明:“……” 大概……要吧? . 于是那天的晚膳还是一桌子素菜,外加月饼和桂花酒。惠妃说月饼比宫里的吃着香,迟亦明便说那是他拜把子大哥的妻子的手艺,想了想又诚恳表示道:“嫂子的手艺应该跟宫里不能比,你大概是缺油水了。” 这话也是很有道理的! 她都在这里一年多了,每天都是吃素。今天看着那几只肥硕的螃蟹,若不是怕日后面对佛祖时太心虚,她真想配着酱醋吃上两大只! 最好是黄大的,那种一掰开能流满手黄的最好了。宫里年年都有,她往年总觉得吃起来仪态有失而心存厌恶,如今…… 可能是这一年多里离仪态礼数都远了,心底喜欢的东西反倒被激发出来了吧。 惠妃默默想着,啜了口桂花酒,听到迟亦明笑问:“我怎么称呼姑娘好?” 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