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岩坐下, 双手放在膝盖上, 后背笔直。 秦放看出他的紧张, 神态更和缓了些, 他问:“这么晚了,许队长有什么事?” 许岩顿了下,说道:“最近天气渐凉了。” 秦放一语道破他的心思:“许队长可是在紧张收割日?” 算算日子,稻米也该收了,再耽误下去,如果降一场雨,稻米要减产大半。 许岩应道:“是的,最多五日就该收割了。” 秦放问:“许队长是在担心江寨?” 许岩顿了下,索性敞开了说道:“稻米收获后,过不了多久就会入冬,今年林子里野兽骤减,江寨存粮不够,肯定会觊觎我们大庭的粮食,所以稻米收获日他们肯定会来抢夺。”他没明说的是,不仅江寨,连大庭的肉食储备也很不足,丛林的野兽一个个如惊弓之鸟,躲得又深又远,他们奔波一天也没什么收获。 这些秦放自然明白,他问道:“江寨来犯,许队长能护住多少粮食?” 许岩坐得更直了些:“五成。” 就那么点儿稻米,大庭五成,江寨五成,还是大打出手后的结果,这两个部落怕是都要饿死在这个冬天。 秦放道:“我会助你击退江寨,不过我有个条件。” 许岩神色一振,凝神道:“秦先生请说。” 秦放道:“我希望你不要伤到江寨的任何一个人。” 许岩咬紧牙关,有些不甘心道:“我并非好战之人,他们若不侵犯大庭,我也绝不会伤害他们,但他们年年来犯,实在是让人忍无可忍!” 秦放问他:“江寨为什么年年来犯?” 许岩自然知道:“江寨背靠荒山,东临秘林,西靠沼泽,地处险恶,资源太过匮乏……可这不是他们侵犯大庭的理由,他们完全可以迁徙去别处,又何必困死在那穷凶恶极之地!” “如果他们去无可去呢?” 秦放拿了根树枝,在地上大体比划了一下:“这儿是江寨,大庭和它们只隔了一片丛林,但越过大庭又是秘林,穿过秘林还是沼泽,它们能迁徙去何处?” 许岩怔住了。 秦放继续道:“江寨年年来犯,也没讨到太多好处。五成稻米过不了冬,更不要说还要和你们生死相搏,可他们却不得不来抢这点儿粮食。因为不抢,会饿死更多人。” 许岩眉心紧皱着,心里知道秦放说的对,可却过不去那道坎——凭什么江寨人的命要让他们大庭的来换! 秦放当然知道他心里的不公,不过这事本就是个圈套,不跳出来只会越陷越深。 他对许岩说:“你放心,这次我会助你击退江寨,而你只要管住大庭的战士,别让他们趁胜追击,肆意报复即可。” 许岩鞠了一躬道:“先生能助大庭击退江寨,许某必会约束部落的战士。” 秦放又招呼他道:“还请许队长提前布置一番。” 他一一说给许岩听,许岩起初还懵懵懂懂,之后却惊讶道:“先生怎知江寨会从这几个方向进攻大庭?” 秦放在地上点了点道:“这三处地质特殊,想必大庭挖壕沟时便有所觉察。” “的确困难,可是壕沟早已挖成了。” “没错,壕沟已经成了能减轻江寨的攻势。但江寨是无论如何都要跨过壕沟的,既然必须跨过,他们就会找相对轻松的地方。壕沟浸了水,泥泞不堪,踏进去犹如深陷沼泽,前行困难,可这三处却因为地质特殊,即便浸了水也仍旧结实,他们借着夜色分散开来,选了这三处,才会将损失降到最少。” 许岩目露惊讶:“他们又怎知这三处地质特殊?” 秦放道:“他们不知道,我们可以告诉他们。” 许岩虽然英勇无畏,却也只是和江寨的小打小闹,撸着袖子干就行,哪懂这些歪歪道道? 秦放这十多天可不是真的只陪小姑娘们过家家,别小瞧了姑娘们,论起信息传递(俗称八卦),她们哪个都能甩部落勇士们十条街。 从她们口中得到的信息,再加上秦洱他们人力测量出的地理方位,秦放基本把半个大庭山脉的地形图牢记于心。 打仗这件事,有地图和没地图那就是两个概念。 秦放三言两语,许岩已是惊得合不拢嘴。 他深深鞠了一躬,声音中全是尊敬:“秦先生大才,许某受益匪浅!” 秦放十分汗颜,这也算大才吗?这大才的标准可真低。 送走了许岩,秦放看向闷不出声站在那儿当柱子的秦奕。 “好啦。”秦放走过去道,“是我不好,说的话太冲了。” 秦奕道:“老师很好。” 他不仅听不得别人说秦放不好,连秦放自己说自己不好都听不得。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