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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漫天的黄表纸飘飘洒洒,像是乍然起的阴云,将原本还算轻松的气氛一下压至最低,街道上扶棺的一队人缓缓走过,苍白的丧服显得尤其瞩目。

    还以为是什么有趣之事,不承想竟是出丧,七夏悄悄把头往里缩了缩。

    那行在棺木最前的,是个身形纤瘦的女子,鬓间别了一朵白花,黑发略挽,背脊却挺得笔直。她每行三步就会停下来,跪地朝北而拜,如此循环反复,足足耗了一炷香时间才从他们视线里走远。

    “听说死的是前苏州都转运盐使司,姓叶。”季子禾从窗边挪开,径自在桌前坐下,倒茶来吃。

    梅倾酒回头问他:“是因贪墨之罪,畏罪自缢的那位?”

    “嗯……不过民间也有传言,说他是被栽赃陷害的。”

    他无奈地耸耸肩:“大约又是哪一位的替罪羊,真真是时运不济。”

    听罢,七夏忽然皱起眉,口气难得低沉:“当官的都没一个好东西。”

    被人无故扔到河里险些淹死,此案杭州知府一直避而不管,之后又受万知县的事情所累,伤势未好,也不怪她会有这般怨愤情绪。

    百里侧目不经意看了她一眼。

    “喂,你这么说,可把你百里大哥给骂进去了。”梅倾酒笑嘻嘻地抱胸打趣她。然而令人意外的是,七夏竟没反驳一句,一言不发地就走了,倒弄得他浑身不自在。

    “怎么……”梅倾酒挠挠头,“我讲错话了?”

    *

    将行李在梅家宅子里放下,赶路多日众人皆觉疲倦,遂各自回房休息午睡,直至未时末刻才梳洗出门。

    庐州城算是梅家产业最为丰富的地方,果如梅倾酒所说,但凡目光所及之处,大多是他家名下的店铺。难得来一趟,他自然要尽一尽这地主之谊,当然还有不少炫耀的意思在里头。

    “看见没,这络桓赌坊可是方圆之最,里头什么都有,牌九、骰子、兑坊、钱庄。吃的喝的玩的,只有你说不出的没有我拿不出的。”

    赌坊里装潢精致,虽然也是鱼龙混杂,人声吵杂,但比起寻常赌钱之地,这其中规格布置那都是极其讲究的。来赌钱的人也是来享受的人,赌台上有一掷千金的富豪自也有两袖清风仍想一夜暴富的穷光蛋。

    七夏打小在杭州城长大,家中姐姐管得严格,哪里来过这种地方,瞧什么都稀奇,前头一窝人聚着摇骰子,她也凑上去看。

    “这都是拼运气的么?”

    “那也不一定。”季子禾笑着解释,“骰子也有玩得溜的,正所谓行行出状元。”

    “看着是很有意思。”

    这赌并不都是赌钱,也有人拿些稀奇玩意儿上桌,琳琅满目,竟比外头摆集市上卖的还多。七夏吞了吞口水,颇有深意地对梅倾酒道:“可我没有钱。”

    后者似乎就等这句话,洋洋得意:“来这儿还谈什么钱?都记在爷账上!”

    “真哒?那我就不客气了!”

    大厅里满是大大小小的赌桌,七夏眼尖,早盯上那边闪闪发光的一只金银镶玉的兔子。捧着梅倾酒给的钱袋就蹦跶哒跑过去。

    季子禾看在眼里,不由笑道:“没想到,小七竟对赌博这么感兴趣。”

    还没等他想说句同意地话,耳边忽闻得一声冷哼。百里目光盯着前面,双手抱臂,口气似乎带了些不满。

    “好好一个姑娘家,非得带人家来这种地方。”

    梅倾酒不以为意地摊开手:“玩玩嘛,别那么认真。”

    “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

    “我的地盘上谁敢撒野,怕什么?”梅倾酒随手又在旁拎了一袋钱,往掌心上掂了掂,“你要是担心,咱们就过去瞧瞧。”正好手痒得很,他也玩几把。

    百里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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