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握紧了帝王的手,往日里宽厚有力的手掌此时已不如从前温暖了。而御榻上的老人鬓发灰白,每一声呼吸都显吃力,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已经快油尽灯枯了。即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当一切重演,靖安心中除却绝望凄惶竟再无其他。 “阿羲。”被她握着的那只手紧了紧,靖安一怔,才愣愣抬头。 帝王眯着眼,眼眸中一片浑浊,望向靖安的目光却依旧慈爱。他努力的抬了抬手,像是想触碰她,靖安察觉到,捂着帝王的手贴向自己的侧脸。 帝王手指动了动,抹去她脸上的泪痕,轻笑道:“我梦见你母后了,忍不住多睡了会儿。可怎么一醒来我们靖安就哭得跟只小花猫似的,也不怕人笑话。” 他话刚落,靖安的眼泪就砸了下来,涕泪纵横,泣不成声。 “父皇,阿羲错了,阿羲不该问卫嵘的事,阿羲不该把这东西交给您!”靖安一把拿过案几上的纸,撕个粉碎。 帝王任凭她发泄着,许久才安抚的拍拍她的头,声音低缓:“好了,不哭了。阿羲,父皇很高兴,这一生我和你母后都错了,但总算没有抱憾终身。阿羲,父皇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接下来的话,你要认真听。” “是,女儿知道。”靖安强忍着泪水,跪的笔直。 帝王抽出床头的暗盒,递给靖安,示意她打开。 靖安取出圣旨,一眼扫去,字字杀伐凌厉。 “太子颜谋害先皇后,意图逼宫犯上,不仁不孝难堪大任,废太子位,处以极刑。改立三皇子丰为帝……” “您可以亲自交给三皇兄。”一股寒意从心头蔓延全身,靖安无助的望向帝王,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声音虚浮无力,“父皇是要我,亲自杀了阿颜吗?阿颜他犯下大错,我无话可说,可他怎么可能谋害母后?” 帝王眼中却再没了方才的温软,低沉道:“阿羲,你清楚他是个怎样的人吗?你可知若不是孤留了后手,你连乾元殿殿门都进不来,他意图颠覆的是楚家天下!而你!是我的女儿,帝国的公主!你有自己必须要承担的责任。” 所以父皇宁愿亲手替你毁了那点软弱。 “陛下!太子殿下求见。”殿外吴总管突然出声道。 “传他进来,阿羲去那里避避吧。”帝王指了指檀香木屏风,靖安心忧帝王,见他坚持,才快步退至屏风后,殿内昏暗,倒也不怕被发现。 不多时,便听到脚步声响起,不紧不慢,一声声像踩在人心尖上。 “儿臣向父皇问安。”太子颜的声音陡然响起,不同于在靖安身侧的低沉温柔,而是透露着危险的冷厉疯狂,叫人不寒而栗。 帝王不言,压抑的低咳了两声,让靖安的心揪做一团。 “父皇可要保重身体啊,儿臣一时不察,竟叫乾元殿混入了闲杂人等,特来向父皇请罪。”太子颜说着,就一脚踹向朱谦下颚。声音沉闷,应是极重,依稀还能听见朱谦“呸”了一声,而后就再次被太子颜身后的东宫侍卫镇压了。 “父皇勿要忧心,公主府那些挑事的禁卫军都被儿臣扣下了,皇姐此时必定安然入梦。”太子颜在一旁坐下,一举一动都带着天潢贵胄的优雅和威仪,便连上扬的三分笑意都完美的无可挑剔。 “不过若是再有下次,可要恕儿臣不敬之罪了。”话落,一旁的东宫侍卫便手起刀落,就近斩杀了一名宫人,血溅三尺,人头落地,脸上犹带着不可置信的恐慌。 “住手!”帝王终于低喝道。 那是阿颜吗,真的是与她一同长大的阿颜吗?透过缝隙怔怔的望着那少年,靖安面上血色尽褪,血腥味恶心她想吐,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太子颜踱步至帝王榻前,俯视着垂老的帝王,心中竟涌出一股悲凉。 “你当初,就是这么看着我在你脚下挣扎的吧。父皇,让你就这么轻易死去,你应当庆幸。” 帝王注视着他,平静的出人意料。眼前的少年只是强撑,那药,如今已经加到了最大剂量,却也克制不住他身体里的毒了,不知他还能撑到几时。 那丝怜悯几乎是瞬间就触怒了少年敏感骄傲的心,太子颜扯出一丝恶意的笑:“父皇此时倒与母后有些像了,当初她也是这般,恶心的让人作呕。所以我把父皇用在我身上的毒,也一一用在她身上,可笑她心知肚明却一声不吭,倒省了我许多事。皇姐果然事母至孝,推迟了婚期。” 帝王强压着心头震怒,喉头已有些腥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