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常年握笔,一双手骨节匀称,指节处有些茧子,显得修长有力。越发衬得落在他手掌里的脚小巧玲珑,谢谦之却是目不斜视,径直为她穿好两只鞋,动作沉稳而温柔。 靖安此刻反倒镇静下来,双足落了地,她慢条斯理的整理好裙摆,才往屏风后的书架去了,动作行云流水煞是好看。 等她取了书才见谢谦之慢慢起身,隔着屏风只能看到一个修挺笔直的轮廓。 “你是不是在想,你都纡尊降贵做到这个份上了,我怎么都没觉得受宠若惊?”靖安的声音突兀的传来,有如玉击般清越动听。 谢谦之只得庆幸两人之间还隔着一道屏风,他只能看到那花纹繁复的一角裙裾,而靖安也看不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尴尬。 “这些事不是你做,也会由旁人做,我难道会为了这个受宠若惊?谢谦之,我已经不是那个十几岁你笑一笑都会欢喜半天的小姑娘了。”靖安取了书,绕过屏风,一双清亮的眸子倒映出他此刻的面容。 谢谦之故作坦然的与之对视,耳根却晕开一丝红晕。 靖安却不在意地提起裙摆,露出脚面,认真道:“还有,你穿反了。” 那目光像是在问他,你方才一本正经的握着她的脚在想些什么? 待谢谦之反应过来她说得是什么穿反了之后,耳后的那点红晕就哄的一下在脸上炸开了。 他真的是昏了头了,才会相信三皇子的主意。 ☆、第七十三章 “谢谦之,你看着……”一声凄厉惊破迷梦。 榻上,谢谦之陡然惊醒,额头上都是冷汗,心脏在胸膛鼓噪着,眼里还残留着从梦魇中脱身的恐惧与后怕。 谢谦之披衣而起,他并未点灯,手无意识的紧握成拳,直到眼睛适应了黑暗,才推开窗。 窗外残月独挂,夜风吹衣寒凉,他望向的地方灯火沉沉,万籁俱寂,可谢谦之眼前却是一片挥之不去的火光。 手指习惯性的敲打着窗棂,深阖的眼眸中一片沉黯,这是第几回梦到了?一切都清晰的如同昨日,让他患得患失,恨不得每时每刻都把阿羲放在自己视线里才安心。 “阿羲”清冷的声线却意外带上缠绵的意味。 阿羲、阿羲,他竟不自知,从何时起就习惯叫她阿羲了。 鸟鸣惊晨梦,草木清芬氤氲在初秋的早晨。 渐渐有了些细碎声响,是一排捧着洗漱用具的宫人,裙裾掠过叶尖的露水。 “呀!”为首的宫人脚步一顿,身后的女子们也纷纷驻足。 廊下,假寐的公子睁开眼,冷冷一瞥,轻斥道:“吵什么!” 宫人们忙低了头,不敢与之平视。 待身体缓过最初的那段僵硬,谢谦之随即起身,声音有些低哑:“两刻钟后再进去。” 宫人们行礼应是,直到月白色衣角消失在视野里,才小心翼翼的直起身子。 “那便是谢家公子吗,他怎么会在这里?不像是一早来的,难道是待了一夜吗?” “还有他怎么知道咱们公主往常什么时候起?” 他一走,正值妙龄的侍女们就止不住好奇,窃窃私语道。 “都嚷嚷些什么!公主还没醒呢,还有没有规矩了!” 忽闻呵斥之声,众人一惊,见了来人一时俱寂,而后行礼道:“徐姑姑。” “姑姑有什么话就说吧,不必遮遮掩掩的。嗯……我要这支。”铜镜里映出一张姣好侧颜,靖安随手从宫人捧着的盒子里捡了支凤钗,巧儿忙接过,小心的簪在发髻上。 靖安从两面镜中看了下,点点头,宫人们才依次退了出去。 徐姑姑上前跪禀道:“公主,今早老奴听宫人说谢大人似乎在廊下待了一夜,他搬进东园本就不妥。还有上次公主传召,他竟直奔公主卧房而来,实在是无礼至极。公主而今虽被软禁,却也不是他一介臣子可以肖想欺凌的,公主切莫想着忍一时之辱,息事宁人,长此以往恐损您清誉。” 徐姑姑语重心长,抬首却见靖安目光复杂,似是晃神,只怕她是在顾忌些什么。 “公主,谢家欺人太甚,只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