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人,敢问你可有实据证明黎大人所犯之罪?如果有,又是从何处得来?黎大人毕竟身为工部尚书,在朝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若只是猜测臆断就贸然弹劾于他,实乃妄用言官之权,恕我无法苟同!” 纪桐亦道:“此事还须斟酌……” 陈其真本来没吭声,听见他说话便毫不犹豫地打断道:“诸位大人,这些问题我的奏疏上都写得明明白白,你们何不自请一看?再者,我御史台奉命监察乃是在合理的基础之上提出怀疑,你要我拿出确凿的罪证给你看,那可是刑部的事,我若是也给办了,教唐大人裴大人做什么去?” 御史本就善于打嘴仗,这一番话说得其他人是哑口无言,被牵扯其中的裴昭也没有因为他的语气而生气,反倒主动开口道:“陛下,事关重大,臣申请亲自调查此案,以正视听。” 楚襄薄唇轻开,吐出千钧之重的一个字:“准。” 平时与黎瑞交好的豫国公还欲再劝:“陛下,既然尚未落罪,把人关进刑部是否不太合宜?不如先将其停职留看……” “豫国公。”沉默许久的尚书左仆射裴元舒忽然出声,“国有国法,此举不过例行其事罢了,刑部又不是无底深渊,有何去不得?清者自清,相信在调查之后陛下会有明断。” 话说到此,再反对便是质疑皇帝的英明,那些起起伏伏的声浪霎时都沉寂下来了。 这件事就此打止,紧接着又进入了其他议程,晨光渐渐映亮了整座大殿,将那些昂首激议的背影照得灿亮无比。 诸事冗杂,朝议持续到未时才结束,楚襄回到玄清宫时已经过了饭点了,因为稍后还要同裴昭等人议事,薛逢春怕时间来不及便瞅准空隙问了一句。 “陛下,是否更衣去修仪那里用膳?” 楚襄掸雪的动作一顿,旋即淡淡道:“不必了,等裴昭来了直接让他进来。” 说完他便转身走向了御案,行色果决,不留丝毫商议的余地,薛逢春见状叹了口气,默默地退出门外派人回禀宜兰殿去了。 满室落了个空空荡荡,徒留鼎炉里的炭火劈啪作响,楚襄立在御案前,身体莫名僵直。 足足三日不曾见她。 心里不是不念她,可每每想到她飞身扑来挡刀挡箭的情形他就觉得胸口像是被挖了一块,呼呼地漏着风,凉到极致也痛到极致,从未出现过的恐惧感如影随形而来,疯狂地吞噬着他所有的理智,教他难以自持。 这种事情绝不能再次发生。 他屡屡告诫她不可再行危险之事,她素来乖顺,偏偏在这件事上油盐不进,上次同她讲道理也被她强行曲解了过去,于是就陷入了僵局。 也不知她这几天有没有遵医嘱好生吃药调养。 楚襄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想着一会儿再把陆明蕊叫过来问一下,岂料裴昭他们来得倒快,朱漆雕花门扇上陆续飘过几道人影,很快就到了殿前,他只好暂且放下了念头,开始与他们议事。 这一谈就谈到了下午,薛逢春怕楚襄不进水食伤了身体,中间还送了趟点心进来,楚襄也确实有点饿了,随手拿了几块金乳酥吃了,待议事结束之后才反应过来味道有些不同,遂把薛逢春叫到了面前。 “点心是宜兰殿送来的?” 薛逢春脸上浮起一抹笑:“回陛下,正是如此,修仪深知陛下忙起来无暇进食,便让人送了这些东西来。” 楚襄静默半晌,忽然扔下手中纸笔拂袖起身,道:“摆驾宜兰殿。” “是,奴才这就去备辇。” 薛逢春轻轻掩上门出去了,隔着缝隙看去,外面的脚印仍是深一层浅一层地洇着水渍,想是雪还没有化透。楚襄等了片刻,只觉时间无限漫长,鼎炉里烧的银丝炭似乎都小了一圈了,还没见着有人来通报,他心生不耐,独自走出了殿外。 此时玄清宫内寒梅开得正艳,一株株红萼点缀着琼枝,浓烈似火,洒落满庭清芳,有的甚至越过蜿蜒的围墙伸到甬道上去了,荼白赤红交织,美得耀目。 楚襄本来没工夫欣赏美景,眸光不经意一瞥,发现弯曲遒劲的梅枝下戳着一抹熟悉的身影,再定睛望去,步履顿时狠狠一刹,旋即转了个急弯,迈过零落一地的梅瓣来到那人面前。 “你怎么来了?” 岳凌兮瞅着他,一双水亮的眼仁儿含着盈盈秋波,像是会说话一样。 楚襄眉心一扯,刚想问她是什么时候来的,伸手一握垂在两侧的柔荑,竟凉得扎人,急急揽她入怀,更是像抱着一块冰一样,他顿时恍然大悟,什么派人送点心来,分明就是她自己来的,也不让人声张,就一直候在殿外等他忙完。 腊月时节,天寒地冻,她斗篷都不披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