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铜暖炉,炭火烧得很旺,一侧的桶节炉上搁着一把小巧的长嘴錾福禄纹的铜壶,咕嘟咕嘟烧着水。 最打眼的就是那一堵占了整面墙体的书架,厚厚当当地塞满了诗词孤本,还有不少赵元礼的习作,边上摆着几株生机盎然的绿色植物做点缀,颜色喜人。 永平好奇地拂过那一排排的架子,瞅着上头的书册都让人翻得旧旧的,忽然想到了父皇一肚子墨水论,暗暗砸吧了下嘴,视线就不自觉地瞄向了赵元礼的肚子。 正和六王爷煮茶论政的赵元礼似是察觉,微微侧头,便和永平的视线对了个正着,原本恬淡的神色染了几分温和,更显得温润如玉,直把永平看得羞红了脸,把脸埋在了书架间。 “赵公子对时局见解颇是独到,可有想过入朝为官?”顾景行谈到兴至,不由问道。 因着赵元礼和顾景行都不喜人多的性子,沦作奉茶丫鬟的赵文宛闻言顿了下沏茶的动作,心里也是存了几分意的。只是想到官道险恶,依着大哥的性子……不一定喜欢。 反是主人公的赵元礼一脸淡然,将小桌上摆着的梨条、胶枣、樱桃煎、人面子四样干果,往赵文宛的面前推了推,“元礼早些年为身体所累,自怨自艾虚度光阴,若非宛宛,只怕现下还是块扶不上墙的烂泥……簪缨世族若后继无人,最后也恐湮灭于无,我无意于追名逐利,只想在意的人能活得肆意顺心,为商为官,只为那人能得偿所愿。” 从商,保你衣食无虞,挥霍无度;从官,让你权势有所依。只要你想的,我便一定会做到。 赵元礼未说尽的意思,在场的人却是都听出来了,赵文宛几乎红着眼眶喃喃唤了声大哥,而走过来的永平挨着赵文宛坐下,圆溜澄澈的眸子里是满满的羡慕。唯有屋子里另一名男性生物在感叹之余,生出几分不是滋味来。 大舅子是妹控且能力出众,压力很大肿么破? 气氛有一瞬的凝滞,顾景行干咳了一声,转向了檀木桌上未完的画作,移了话题道,“赵兄这幅画儿?” 赵元礼瞥了一眼只寥寥落了几笔的宣纸,淡笑道,“断了意境,不想勉强。” 一旁的永平倒是颇有兴致地观摩,想到自己那日强迫这人作画的情景,脸上禁不住红了红,生了想要学画的心思,有些踌躇问道,“元礼哥哥……能不能教永平作画?” 赵元礼让她这副神情勾起了当日回忆,嘴角亦是噙了笑道,“自然可以。” 得了赵元礼痛快应答的永平笑得眉眼弯弯,跃跃欲试地盯着书桌上铺开的画儿,赵元礼便起身走到了她身旁,从研磨开始教起。永平就像是个好学的学生,颇是爱问,赵元礼十分有耐心的一一解答,原本只是抱着接近赵元礼目的,现也生出浓厚兴趣来,二人一问一答,学得不亦乐乎。 许是因为当日永平的维护令他感动,对于如此乖巧伶俐的永平公主,赵元礼的言语之间不自觉地就带上了几分宠溺,连自己都未察觉。见永平握笔的方式不对,想也未想的伸手纠正,待触及对方白嫩的柔荑,不及防地撞入永平惊讶抬起的圆润眸子,心头猛地一下如遭电击,一种难以言语的情绪蓦然席卷全身,维持着抓着她手的姿势僵硬住了。 永平只觉得那双手温热干燥,不像父皇的,也不像六哥,却带给她一种莫名的安定,望着那双瞳孔中倒映出来的小小的自己,心底生出一丝丝的小窃喜,元礼哥哥是不是……也喜欢自己?! 一刹那,小女儿的娇羞被直白热烈所掩盖,永平直勾勾地盯着赵元礼,像是要从中找出答案似的,饶是把一向淡定自若的赵元礼给看得耳根子泛红,忙是松了手,掩饰地干咳了一声,转移她的注意力道,“照着瓶子里的四季竹描画试试。” “唔!”永平听话的照做。 学生如此乖巧,令思绪纷乱的赵元礼暗暗松了口气,却对上赵文宛冲着他促狭眨眼的机灵模样,美眸里明明白白写着大哥你动情了的字样,叫赵元礼刚淡下来的心绪又搅动了起来。 原以为是小妹妹…… 偌大的书房,赵元礼与永平作画占了一角,留下赵文宛和顾景行占了另一角儿喝茶品茗。顾景行瞧着永平那一角的顺利进展,再一对比自己,赵文宛暗地里翻白眼的动作……暗暗心塞苦笑。 “……茶好喝么?”顾景行决心打破僵局道。 “嗯。”赵文宛抿了一口,淡定回道。 “这里的书还挺多的。” “嗯。”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