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映雪儿写的一句,‘天地不仁,万物刍狗;我有何能,代清腐疣’,下一句白无恤应的是,‘替天行道,无独有偶;江湖枉大,谁敢逆否?’ 可见他们是自比神明的,旁人在他俩眼中不过刍狗腐疣。”凌三公子神色稍变,着意从容些,忆道: “还有一回,我在雪剑门做客,正碰上他俩惩治盗雪参的贼人,那时他俩不过都是十三四岁模样,竟想出了个叫‘乐绾红绳’的把戏,别看这把戏的名字好听,那施起法来,简直要人命。 原来映雪儿说什么偷参是对雪参大不敬,红绳向来是用来缚参精的,不妨也来缚人,只不过她说缚红绳也有缚红绳的法子,她点了这贼人的穴,命白无恤从头到脚缠了上百道手指粗的红绳在这小贼身上,另外又赶来七八匹骏马系上红绳另一端,往四面八方拉去。 寻常挥鞭赶马,映雪儿嫌气力不够,命我们这些旁观的孩童,敲锣打鼓,奏乐喧天,惊动马匹,可她还嫌那马奔不够猛烈,便命白无恤找来火油浇在马尾,烧得火光冲天的,那些马痛惊了魂,飞蹄奔去,简直要把那小贼给缚成了千道肉泥,映雪儿站在高台还笑嘻嘻击掌,说了句‘这当真才是作茧自缚’。 幸亏后来雪剑门老门主赶来,斩断了那红绳,留了那人的性命,可怜我们这些受连映雪之邀、有幸凭栏观赏这天下无双的乐绾红绳戏的孩童,哪个不是吓得汗流浃背、发了好几个月的噩梦?” 凌三公子说起这两宗旧事,已心有余悸,叹气道: “我听说后来雪剑门老门主看出苗头,决意拆散他俩,不然这会映雪儿的性子恐怕未必比白无恤的好多少!本来白无恤就是跟映雪儿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人儿,那点孤高自赏、目下无尘,同映雪儿骨子里是别无二致的,只不过映雪儿毕竟是女孩家,长大心软内敛了,通情达理些,不然准是两个混世魔王,说不定早在中原武林搅出血雨腥风来了。” 凌三公子滔滔不绝,话里“拆散”二字不知从何说起,亦点到为止,再不肯多说,顾为川一直不语,他断不能想象善解人意的映雪儿从前竟是这般邪魔歪道,他也决不愿映雪儿再回到白无恤身边,哪怕不是为了他自己。 百无聊赖的凌世玉和着连映雪那情信,闲闲谱起曲来,兴致忽高,提笔又加了句舞凤般的草书: “只道美人似蝶,天赋轻狂,长为情忙。” 题罢,三公子悠悠奏曲,空庭笛声下,徒留一直默默无言的顾为川愈发伤神惆怅。 这边厢旧事重提,那边厢连映雪匆匆赶到百草山庄大门,只见一身暗锦玄衣的白无恤从容而立,并四五个药童立在三十丈外,遍地的飞鸟陈尸,偏偏那毒里不知添了什么药草,泛出股诱人心神的诡异香气,白无恤远远看见连映雪来了,而凌二小姐亦是空手,已明白解药不过是拖延人的空话,只冷冷清清道: “这天底下还没有哪个地方我想去却去不得!” 连映雪见他这样,只扬声道: “你要是被毒死在半道了,我可不管埋你!” “那又如何?你在百草山庄里头还不是任人宰割?我若死了,自然会在奈何桥边上等你,反正也不用等多久。” 两人没心没肺地言语简直令人悚然,但偏偏他俩是惯这样的,而白无恤一定是听说了百草山庄的变故这才赶来,也许他亦晓得她也在庄内,所以才会这般火急火燎。 毕竟顾为川受了重伤,连映雪只能求凌家救治,更何况多情谷本就离洛阳不远,于情于理,他也许早算准了。 连映雪冷声道: “总之你等三日后配好解药再进来!” “我破那八卦阵已经迟了好些日了,你以为我会任由着我的未婚妻同别的男人缠绵么?哪怕多半日都不可能!更何况整整三日三夜?” 白无恤冷冷吩咐药童留在庄外,自个儿已展身如飞鸿般掠了进来,三十丈远不过转眼踏至眼前,只是他看着近在咫尺映雪儿还未开口,喉间腥甜,嘴角已忍不住溢出血来。 作者有话要说: 知道为什么连映雪会破案了吧?因为她小时候就是个虐待动物的恶魔!长大了也是个深谙犯罪心理的潜在罪犯! ☆、天赋轻狂 红药阑如旧,庭花影依然,连映雪没料到自己又站在和光山房外,只不过上遭是东厢,此番是西厢,不同的人或伤,同样的命悬一线、不知生死。凌家人提着药泉热水进进出出,隐约透过纸屏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