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房的人动作飞快,不多时,便做出了一桌子珍馐美馔。 谢浔坐在圆桌边,静静地望着手边的炙羊肉,忍不住回想起与裴玄霜一同用膳时的画面。 她饭量极小,又不爱喝汤,每每吃点羊肉,吃一小块胡饼就撂了筷,将一桌子的佳肴都赏给下人。 她似乎真的无欲无求,弄得他都不知道该赏她什么好,她大抵真的是天上的一片云,地上的一捧沙,他越是想用力地攥紧,越是会早早失去她。 悔。 悔心慈手软,没能真的剪了她的双翅,叫她用死亡这种无可挽回的方式飞出了他的手掌心! “怎么还没来?”久久等不来裴玄霜魂魄的谢浔有些烦躁,“都过了午时了,她人呢?” “侯爷,再等等吧。”倚坐在廊檐下的秋月道,“主子或许正在路上,马上就能到了。” 闻言,谢浔的表情立刻柔和了下去:“这么慢?”他小声抱怨,“她喜欢吃的菜都凉了……” 秋月悄悄看了魂不守舍的谢浔一眼,默默擦拭掉眼泪。 直至夜阑人静,月挂中天,裴玄霜的魂魄依旧没有回来。 守着一桌子珍馐从早坐到晚的谢浔缓缓起身,步伐僵硬地走到了院子里。 “她来了吗?”谢浔问,“再不来,头七便过了。” 秋月小脸惨白,害怕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奴、奴才也不知道……”她抖着手脚,磕磕巴巴地道,“主、主子或许不来了,或许……去找婉心姑娘了……” “你敢诓骗本侯?”谢浔勃然大怒,一把将秋月提溜了起来,“这里是她的家,她去找孙婉心干什么?啊?” 秋月双膝发软站也站不住,她颤栗着哭求:“侯爷饶命,侯爷饶命……奴才也不晓得传言是真是假,奴才、奴才只是想主子了,想再见一见主子……” 谢浔恶狠狠地盯着秋月看了片刻,终是松开了青筋暴起的手。 秋月摔倒在地,急忙忙摆成跪地求饶的姿势。 谢浔沉着一张脸,一步一步缓慢地走向了院中的荼蘼花。 她走了,他送她的花依旧好好活着。 “荼蘼花……”他摸了摸凉薄软嫩的花瓣,“末路之美,繁华之后的孤寂……此花,像极了她……” 话音刚落,他身前的两株荼蘼忽然晃了晃。 谢浔双瞳一紧,本能地去寻找吹动了荼蘼的风,可今夜的提督府风平浪静,无风亦无雨。 “你们感觉到风了吗?”谢浔一惊一乍,“有人感受到风了吗?有吗?” 白管家与琅月轩里的下人面面相觑,好一会儿才壮着胆子回答:“侯爷,院子里没风啊。” “没风这两株花为什么会动?”谢浔瞪着眼道,“这两株花刚刚动过了,你们看到没有?” 奴才们哪敢逆着谢浔的意思来,纷纷点头说看到了。 谢浔面有狐疑的划过众人的面庞,扭头去看秋月。 “你看到了吗?” 秋月跪在地上一抖:“奴婢、奴婢也看到了。”她红着眼道,“许是主子回来了,主子生前最喜欢那两株荼蘼,看过之后,便离开了……” “什么?”谢浔用力拉扯着荼蘼花,“哪里?本侯怎么看不到?” 荼蘼花花枝颤颤,在谢浔的蹂|躏下掉落无数花朵枝叶。 秋月看得好不心疼。 “侯爷,你放过那两株荼蘼花吧,主子……怕是已经离开了。” 谢浔动作一顿,瞬间白了脸。 走了? 就这么走了? 都没有与他说上一句话,打上一个照面,就这么无情的离开了? “裴玄霜……”他咬牙切齿地念着她的名字,疯了似的劈斩撅折着花枝,便是被锋利的枝杈划破了手掌也不停下。 “主子!” “侯爷不可啊!!” 白总管等望着双手鲜血淋漓的谢浔,齐齐跪倒在地,苦苦哀求。 直至将那两株盛开着的荼蘼碾成面目全非的花泥,谢浔才停止了动作。 他压抑地喘着粗气,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半跪于地。 地上,沾染了鲜血的荼蘼花无声地与他对望着。 月光下的荼蘼花妖娆瑰丽,红得越发的红,白得越发的白,红白之下,是一只枯枝一般的大手。 谢浔额角抖了抖,抓起那朵半红半白的荼蘼花,狠狠攥紧。 忘了她…… 他闭上眼睛,反复告诫自己。 谢拂然。 忘了她。 ------ 同一时间,裴玄霜在一间竹屋内睁开了眼。 双眼睁开的刹那,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还能呼吸,还活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