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没个两三日,污染了井水不说,连带着绿苔浮动,腥臭漫天,城内将士这下便是连人畜用水也成问题,只得在女墙上,架起一口口铁锅,上头吊满了一个个粗粝的大水壶,把水反复煮透,这才敢入口。 水势不去,颍川城内还是个坚守不出,魏军见这阵势,不约而同又都要往玉壁上想,晏岳坐镇军中大帐,侦骑飞身而入,往前一站: “贺赖遣赵贵率步骑数万大军东下,行至长社,因水阻路,开始启程返还了!” 话音一落,众将连连点头,晏岳也跟着精神一振,围困三个多月来,熬得他也是心神憔悴,毕竟已经是六十余岁的老人,自攻打彭城被起复,心怀感激,可却常觉心有余而力不足,许是这些年邺城生涯,太过优游了? 贺赖援军无功而返,高景玉更是独木难支,只是,他城内粮草储备尚可撑段时日,一时半刻,强攻的良机似乎还没临到眼皮子跟前,徒增伤亡而已。 这么一想,晏岳把舆图一丢,也没什么看的必要了。 诸将还都炯炯有神盯着他拿主意,他却闭目假寐,似作沉思,等听到外头橐橐的马靴声,耳朵一竖,已经辨出来人,一睁眼,就笑说: “大行台又要出海啦?” 自入夏来,他们倒仿当初晋武帝攻吴,一给晏清源去书,立马遣来了邺城最擅造船的工匠,伐木丁丁,鸟鸣嘤嘤,好一阵忙作,舰一完工,魏军便出船迫近,上头陈兵一队射手,对准因水位而显得低矮不堪的女墙就是一阵浪射,管也不管,射完掉头就走。 趁其不备,随意一天中哪个时段,就是一阵黑压压箭雨过去,弄得城墙守兵苦不堪言,烦不胜烦,一时无法,高景玉只有咬牙夜间不眠,搭起了箭楼,也命射手躲在里头,以待反击。 却渐渐不敌魏军器械充裕底子厚实,困守孤城,一无应援,二无补给,除了损耗便是损耗,尤其这个时令,三不五时,就来一场暴雨,城墙就没干过,时间久了,绿霉蔓延,有年久失修的缺口,直接说坍塌就坍塌,一时间,主帅高景玉又是一番焦头烂额。 被晏岳这么一打趣,慕容绍只是笑答两句,不急不躁的,直接跟晏岳提议: “这几天连射,高景玉是日渐吃不消了,工匠们刚赶出一批新的箭镞,我带人过去试试。” 话音刚落,还没等晏岳点头,晏九云就蹭的一下站起了身,把佩剑一握,豪气地盯着慕容绍: “我跟大行台去!” 诸将都笑而不语,刘丰生把他一把拽下,拍拍他肩头: “行了小晏,你细皮嫩肉的,回来别挨一箭破了相,我们倒怕中尉算后账,你可是崔氏的乘龙快婿,他那张嘴,在世子跟前一嘀咕,世子信得很呐!” 明里暗里,刘丰生顺带把文臣奚落了下,余者心领神会,还只是笑而不语。 说着,他自己起了身,修堰筑坝的事,一直都是他跟慕容绍过问,此刻,义不容辞,随慕容绍出来,这才惊觉不知何时变的天。 一算时辰,正是午后,这个点,最容易狂风暴雨,刘丰生略有迟疑,同慕容绍这么一商议,谨慎起见,倒等了一时。 可雨迟迟不落,空气里怪闷,一股子土腥味儿被风卷得满鼻子满嘴都是,呛得掩面,间或瞧有几只黑燕子,剪刀似的尾巴,这么一点,就在下头水面上漾出圈圈涟漪,飞得极低。 远处,林子里蝉鸣的也躁,离多远,都刺耳异常听得心烦,这么一合计,两人心里都道怕还是得落雨。 正拿主意,决定不再布阵射箭,只上坝子巡视一圈查探下敌情罢了。把千里眼一带,便遣散了射手,带上亲信扈从,因天气酷闷,空气中都跟上紧的弦似的,索性卸了甲,轻装上阵,携手刘丰生就要往堰坝上来。 忽然,前头闪出个身影来,慕容绍一定睛,认出是小晏身边的亲随程信,略有诧异,还没问,程信自己上前一见礼: “大行台,小晏将军让属下跟着大行台同去,属下水性好,帮大行台起桨!” 都知道当初从涡河里把小晏捞出来的就是这个张五,忠勇过人,慕容绍闲来常与其对弈,此刻,笑着点了点头,对刘丰生几个说: “小晏将军想方设法,也得巧立功哇!” 说的其他人哈哈大笑,由程信麻溜地解了缆绳,和几个亲卫把橹一划,船就驶到了堰坝,一行人陆续而出,上了堰坝,程信把缆绳朝木桩上一系,也跟着上去,见他们拿起千里眼,对着远处的颍川城,好一番指点,不知说了些什么,他只是静静凝望。 巡查这么一圈下来,众人刚说要席地坐着歇口气,远处黑云压城,狂风势头一下激猛起来,乌泱泱漫过来,整个人间,都暗了下去。 风沙裹挟着小石砾,啪啪直打脸,诸人后悔图凉快没戴兜鏊,又瞧这刮的正是东北风,谁笑骂了句“真他娘的邪!”,倏地就淹没在风声里了。 程信见众人忙乱,到处乱窜显然是找不到地方躲,他一个箭步上去,对慕容绍刘丰生两个大声提议道: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