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还早。既然没了重手的行李,那点车钱,能省就省。 孟兰亭不再理会身边那个聒噪不停的车夫,向另个路人打听到了之华大学的路,转身迈开步子,朝前走去。 第2章 冯恪之掏出怀中的金表,打开盖子看了一眼,朝身边那个不知道是叫玫瑰还是露易丝的漂亮女郎丢去几张钞票,随即推开面前的牌,站了起来。 “小九爷,最近难得碰头,才一晚上而已,怎么就要走了?” 对面市长府的黄公子见状,知他要走,急忙开口挽留。 “下回吧。六点我八姐从南京到上海,我要去车站接她。迟了不好。” “何师长不也驻军闸北吗?刚前两天我还见到他了。太太从南京来,他做先生的不去接,要你这个小舅子去接?莫非他真在外头弄了个第二组织,和你八姐在闹离婚……” 交通局长林家的公子嘴快,话还没说完,被身边的人暗暗在桌下踢了一脚,慌忙闭上嘴,却已是迟了。 冯恪之眯了眯眼,依然笑着,却将嘴里叼着的半支香烟拿下,举到了林公子的头顶。 修长的指,弹了下烟。 带着火星的一块烟灰,便掉落到了林公子的头顶上。 高温立刻烤着头发,散出一阵焦糊的味道。 七八双眼睛盯着林家公子那颗徐徐冒着一柱青烟的脑袋,没人开腔,周围鸦雀无声。 林公子被烫得脑门发麻,神色痛楚,却不敢掸掉,任由烟灰灼着自己的头皮,用求救的目光看着边上的人。 黄公子干咳了一声,劝道:“狗嘴吐不出象牙,小九爷何必和他一般见识。这回就算了,也是他脑子拎不清了,下回再敢胡说八道,不必小九爷,我第一个就饶不了他!” 冯恪之睨了他一眼,这才慢慢收回香烟,看着林公子手忙脚乱地拍下烟灰,往头上浇水,双手撑着桌沿,身体微微前倾,居高俯视着对面众人,不紧不慢地道:“我八姐夫和我姐好着呢——” “你们一个一个,都他妈的给我听清楚了没?” 他突然加重语气,眼中隐隐射出一缕凶光。 “是,是,那是自然……” 众人不住点头。 冯恪之扯了扯嘴角,算是笑,站直身体,将烟头顺手掐灭在了桌角上。 门角里站着的侍应急忙取来他的外套,双手递上。 冯恪之将衣服随意搭在胳膊上,朝着想要起身相送的众人压了压手,示意不必,转身走出了这间充斥着香水和香烟味道的包房。 当他从大华饭店那道用铜条装饰的楼梯上走下来时,虽然已经熬了一宿,但除了那双被烟雾熏出淡淡几缕血丝的眼睛,在他的身上,已经看不到半点彻夜放纵的痕迹了。 他身上的西装非常干净,线条笔挺,发蜡光可鉴人,发型一丝不苟,脚上皮鞋,铮亮无比。 门童远远瞧见他出来了,忙忙地打开玻璃门,面带微笑,恭敬地等着。等冯恪之走了出去,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司机老闫今天没开冯恪之那辆全上海独一无二、挂着一号车牌、拉风得远在百米之外也能认得出来、通体漆成了火红的劳斯莱斯车,而是一辆普通的黑色别克。 他将车停在饭店门口的马路边上,门童抢着打开后车门。 冯恪之弯腰坐了进去,瞥见皮鞋头上沾了几点雪泥,眉心微微一皱。 门童眼尖,立刻蹲了下去,掏出一块雪白的亚麻手帕,卖力地替他擦拭了起来。擦了一只,又换一只。将他脚上那双皮鞋擦得再次一尘不染之后,方才站了起来。 冯恪之掏出一张钞票递了过去,在门童鞠躬弯腰的走好声中,叫司机开车去火车北站。 “对不住闫叔,八姐嫌我开车吓人,坐不惯我开的车,才叫你等了这么久。” 一关车门,冯恪之就抬起两条修长的双腿,直接架在了前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