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这歌声仿佛触到了他内心深处一样,他在想着,有多少人被传销骗得走投无路,报应像一个戏剧化的轮回,最终组织者,也在这样的歌声中走到了穷途末路。 “……我可以抱你吗?爱人……让我在你肩膀哭泣,如果今天我们就要分离,让我痛快的哭出声音,我可以抱你吗宝贝……”小木靠着墙而坐,闭着眼睛在哼哼,张狂烦噪地骂了句:“唱你麻痹,难听死了。” “你的烦躁不是因为这首歌,而是因为外人那个人,对吗?”小木突然问。 被敲中了心事,张狂却是不愿承认,他吁了口气,没说话。 “其实你也挺同情他的,不管英雄还是枭雄,都是被逼到绝境之后,逼出潜能之后改头换面的,在此之前,他们都是普通人,普通人都有七情六欲的。”小木道。 “可杨芸?”张狂犹豫道,那样的女人,得让他打个大大的问号了。 “你在指戏子无情、婊子无义……其实从另一个角度看,说这话的其实何尝又不是人情凉薄之人?感情本来就不是等价交换,你付出可能都没有回报,何况你根本不准备付出,而你没有付出,又怎么知道对方无情无义?”小木道,他也叹了一口气说着:“卢疯子是走到哪儿也会被戳脊梁骨的人,杨芸的经历也好不到那儿去,没有染毒染病死在街头已经是很幸运的了……卢疯子在拼命保她,她也在亲身涉险,在帮卢疯子,难道你不觉得,两人的关系已经是生死同命了么?” “但我见过更多的背信弃义,犯罪团伙里,维系关系的都是利益。”张狂道。 “是,可并不排除有例外,例外可以发生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当他的情感压过了利益的驱动,他就会作出与以往不同的选择,这就是人和动物的区别,不管什么样的嫌疑人,他终究是人。”小木道。 “那你说,她会来吗?”张狂不确定地问。 “那你希望,她来,还是她逃跑?”小木反问,一问,张狂倒怔住了,简单的答案就是嘴边,却说不出来,小木斥着他道:“这就是人的矛盾之处,警察也是人,而不是冷冰冰制度条文做成的……一个沦落风尘,好容易找到真爱,又拼命去坑蒙拐骗想搏一个美好未来的女人,它值得同情和让人痛恨的地方,其实一样多……就像你们警察,身上值得尊重,和让人厌恶的地方一样多,是同一个道理。” 张狂阴着脸,瞪了小木一眼,然后直接撂了句结束语:“滚你麻痹!” 半个小时过去了,歌响了数遍,未见人来。 此时,在关口架起第二道检查站的人,扫描通行证、护照,对比肖像,忙得满头大汗,仍然是一无所获,根据客流量的判断,在前后接近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已经出入接近两万人众。 有可能已经出关了,骆冠奇在和海关处警员分析着,开始往回反查监控,一张一张陌生的脸,在电脑上运行的巨慢,那股子焦虑快要把人憋疯了。 可是没见人,没见赃款,整个排查还得进行下去,珠江市局受陕省公安厅委托,又派驻警力增援来了…… 此时此刻,关口外的资本主义世界,近景假山如林,远景高楼林立,开往赌场的豪华大巴就在等着,通关的人群间或讨论着那头发生的怪事,说有人被抓了,是非法传销的坏蛋,就被扣在检查违禁物品的玻璃房子里……等等之类的话,转眼间他们会乘上赌场接客的大巴,或者坐着出租,把说过的话忘在脑后。 一位在关口境外的土地上已经呆了一个小时没见回音的女人,她听到这些闲言碎语,几次想转身走,又踌蹰,她鬼使神差地沿着来路,一步一步向回走。 近了……她听到了熟悉的歌声,那首陪伴了她十几年的歌声,在歌声中,她欺骗了多少善良的人已经记不清了,但她记得在乌烟巷口,在生命已经失去颜色的堕落岁月,那是她听到最美妙的歌声,然后路转回头,就见到了从监狱里服刑出来的卢鸿博。 两个一无所有的人,从此开始有了彼此。 近了……近了……她在回忆着,两人是那么的相濡以沫,在回忆着,这个臭名昭著的骗子,总是掏得兜里底朝天的把钱塞给她,让她养身,让她治病,让她过上一个女人应该过的幸福生活。 那时候,两人就经常轻哼着这首歌,在轻拥着憧憬着一个安逸的未来。 近了……近了……她远远地看到了,警察重重包围着的玻璃房里,那个孱弱的、熟悉的身影,已经再抬不起头来了,就像他无次数被抓、被打,总是那么低着头,咬着牙,流着血、不管受了多少侮辱,都从来不写在脸上,再见他,他永远那么神采奕奕。 而现在,再也看不到了,永远也看不到了。 她抹着泪,急速回头,抽泣着,再也无法遏制心里奔涌而出的悲痛。 这时候,隐约的播报又起: 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