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破坏这些规矩和框架,按照你自以为是的方法去解决问题,你和那些只凭义气行事的江湖游侠有何差别,你不配做一个锦衣卫。” “但是……” “但是,你觉得你的法子更高效、更简单、更聪明,是吗?”崔执唇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个讥讽的微笑,“一剑快意解恩仇也很高效简单呢,如此的话,要刑部和大理寺何用?我知道你理数之书读得多,却不知道你经史典籍读过多少?从来国家之乱,必先有流民,导致户籍不实,税赋难收。然而如今的帝国,这么多人离开家乡,放弃耕种,进入城市谋一份工,人口流动比之过往历朝历代都要大,该如何避免流民之患呢?对于锦衣卫来说,我们的职责就是梳理户籍,严密掌控城中人口动向,将这些无根无业者控制在我们的规矩方圆之中,如有试图破坏者,杀一儆百。所以,这些抢匪最可恶的地方,不是抢了银号,而是打破了明面上的律法和私底下黑白两道默认的规则。就算你的法子能抓出人来,和我的法子比,谁的震慑之力更好呢?” 薛怀安只觉崔执之言如刀锋般一句句逼来,欲要辩论,又觉无从说起,心里忽然混沌一片,而隐约又似乎于这混沌中看见某些自己难以描摹的欲望,直到崔执又冷冷接了一句:“你原本可以阻止如今的局面。” 这句话犹如当头棒喝一般,敲醒了薛怀安。刹那间,他从未如此清醒地了解到自己的心意,原来自己一直这么期待着这帝国首桩案件的罪犯们会有更精彩的行动和更天才的表演,就像武者期待可以巅峰相见的对手一般。于是,他坦然应道:“崔总旗说得对,大约薛某并不适合做个锦衣卫吧,说是失职也不为过。” 崔执脸上讶异之色一闪而过,似乎是没料到薛怀安这么简单就认了错,望着平静的海面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你就这么肯定那些银箱一定会浮上水面吗?” 话题及此,薛怀安原本有些沉郁的眸子骤然一亮,道:“爆炸一定是事先安排好的,要做到很简单,比如安装一个受到一定重压就会击发燧石机关的点火装置,待到银子一装满,银箱的重量就会击发这机关,点燃导火索。那么,为何要炸掉船呢?抢匪不想要银子了吗?可是在我看来抢匪分明十分渴望得到这些银子才对。因为,他们没想到,崔总旗和德茂能有这般手段。说实话,我也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 “一是没想到崔总旗调度排查的效率如此之高;二是没想到黑白两道都能这么给德茂面子,让匪人根本无法迅速销赃;三是没想到泉州这天下第一繁忙的海运重镇竟然能做到进出城严查半月之久。这么多海船因此误了船期,该有多少奏本递送到内阁呢?那身在帝都的德茂大东家能把这些奏本都摆平,给崔总旗如此充裕的时间,当真令人佩服。这样看来,这些抢匪倒是颇有些以卵击石的意味了,而最后他们终于等不及了吧。”薛怀安答道,语气里竟是隐隐对抢匪有些恻隐之意。 “那么为何他们这么着急要银子?” “这我怎么会知道。只是既然他们提出以十分之一的现银交换贼赃,可见他们是没有耐心等上十年八年风声过去后再将赃物出手。无论如何,既然这么渴望银子,就不会真的让银箱沉睡海底,那么,就一定会有什么办法将之捞上来。至于是不是用我说的法子捞上来,其实我……”薛怀安说到此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我不能肯定,这法子只是我自己能想出来的最好的法子,如果抢匪也是这么想的,那么,真是个让人期待的对手。” 崔执听了,脸色一沉,转脸盯住薛怀安,一字一句道:“不能肯定?你让我坐在甲板上几个时辰,你才说不能肯定?” 薛怀安厚脸皮地笑道:“反正都已经等了几个时辰,就再等等嘛。” “无赖。”崔执低低骂道,“一刻钟之后,若是还没动静,我们就起航。” 造物者 海面上出现动静的时候,薛怀安不知道究竟是不是还未过一刻钟,感觉上,他们等待了更长时间,只是,崔执并没有催促起航,亦未曾看过怀表,所以薛怀安姑且就当没有超过那一刻钟的期限。 先是有几处水面隐隐有翻涌之象,还未等看得仔细,倏地一团米白色球囊便冒出了水面,紧接着,一团又一团米白色球囊远远近近地在这片海域里如雨后突然冒出的蘑菇般露了头。 “大人,一共是十个。”有锦衣卫迅速清点了一遍。 “捞起来。”崔执简短地命道。 第一团球囊被打捞上来,崔执近前一瞧,竟和薛怀安猜测的八九不离十——这团球囊由六个米袋大小的气囊被细网子兜在一起所组成,其上系着两条指头粗细的绳索,一条连着银箱,一条连着个大大的粗麻布袋子。麻袋里装的东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