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的情形,却从没开口问过。 像是一层轻薄的蝉翼,尽量不去触碰,小心避开。 但这终不是长久之计。 每个人的性情行事里,都藏着过去的经历,许朝宗于攸桐而言是个教训,或许还是阴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那种。以至于到了他这里,哪怕他给了言语承诺,仍不自觉地畏首畏尾,瞻前顾后,只相信握在手里的东西。 傅煜觑着攸桐,眼底渐而浮起疼惜,“旧事如何,能同我说说吗?” 攸桐杏眼微抬,眼底分明藏了诧然。她一直觉得,以傅煜这心高气傲的性情,是不屑于问过去的事的,毕竟掺杂了另一个男人。最好是抹杀了从前的荒唐幼稚,只留下未来的漫漫长途,并肩前行。却未料,他竟会主动问起,且看那目光神情,并非拈酸,而是认真想了解。 她看着那双眼睛,渐渐的,唇边浮起笑意。 “好啊,一个故事换一个故事。” 眉梢微挑,全然一副不肯吃亏的小模样。 傅煜竟也笑了笑,“没意见。” 余生漫长,过去无人知晓的悲喜,慢慢与她道来,有何不可? 两人一道出府,傅煜早就命人在外面备了辆青布蒙着的轻便马车相候,叫攸桐坐进去,说这两日京城情势凶险,攸桐又掺和到了英王跟睿王的事情里,留她住在魏府,他不放心,已跟魏思道打过招呼,暂将她安排在隐蔽住处。 攸桐也知其中利害,谨慎起见,听从他的安排。 …… 客人离去很久后,徐淑仍然呆坐在空无一人的屋里。 从魏攸桐悄然回京至今,这不足半月的一段时间,几乎是她这辈子最难熬的日子。原本饱受赞誉的太师府邸声名扫地,哪怕她已贵为王妃,也无力挽回。汹涌的民愤谩骂之下,徐家颜面尽失,祖父被人气得过世,而她更是从尊贵雍容的王妃,一夕间跌落到如今这境地。 祖父没了,徐家势力溃散,被傅家要挟后,几乎成了弃子。 而她的丈夫许朝宗,她痴心爱慕、费了许多心思才嫁给他的那个男人,却在如此紧要的关头,舍弃了她。曾今的骄傲尊贵和苦心孤诣,在脱簪赔罪的那一跪时,被击得粉碎,而舍尽尊严博取的那一丝希冀,而今也成了泡影。 徐淑此刻无比后悔,肠子都快青了。 倘若能够重来,她定然不会再信他的鬼话,去做什么求情的事,那是在自取其辱! 如今可好,她没了娘家的势力,沦为昔日手下败将的笑柄,而她委身的丈夫,非但舍弃了她,还心存算计……举目四顾,日头惨淡、草木凋零,这座金堆玉砌的王府空荡而凄清。她就算苟活下来,往后又该往哪里走?徐家声名扫地,没了许朝宗的维护,她会不会如当年的魏攸桐般沦为笑柄,遭人讥讽唾弃? 日头隐没在群峦背后,周遭慢慢地昏暗下来,院里起了风,冷得瘆人。 徐淑不知道当初魏攸桐躲在府里,趁夜走向冰湖时,在想些什么。 但此刻,她心里有个念头在蠢蠢欲动。 昨日之前,她不止一次地做梦,梦见许朝宗登基,她以元配妻子的身份,封为皇后,受万人景仰跪拜、风光无两。哪怕梦尚未成真,她也是尊贵的睿王妃,走在云巅的女人,被无数人艳羡、谄媚。而一夕之间,仿佛轰然坍塌般,荣耀呼啸远去,连仅剩的希冀也被许朝宗冷淡斩断,只剩种种情绪折磨着她,悲伤、屈辱、绝望…… 她其实才十七八岁,自幼金尊玉贵,没受过多少挫折。 余生漫长,孤身落魄,没了希冀,该如何走下去? 徐淑孤身呆坐,浑然没察觉腹中饥饿,听见外面侍女窃窃私语,商量是否该进门打搅时,更觉难堪之极。而她隐隐等待的那个人,并没有来看她,她的亲信侍女嬷嬷,也都困在住处,不得来见。她唇边浮起笑,悲凉而讽刺,最终站起身,走出门去。 “告诉殿下,我没失约,总归夫妻一场,昔日的功劳请他记着。” ——若她的死,能解了许朝宗心头芥蒂,徐太师的劳苦便不必化为乌有吧? 奉许朝宗之命前来送饭的侍女匆忙行礼,也不知她这是何意,面面相觑。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