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叹气,“虽说你破了相,我就是咱们小队最帅的了,但我也不想以这种方式赢你啊。” “滚犊子!”昭凡笑骂,“又没伤在脸蛋儿上,算什么破相。等我头发长起来,一遮不就完了。” “就你心大!” “伤都伤了,还能怎样?来来来,我想洗澡,帮我搓背。” 余科不干,“一身臭汗,自个儿洗去!” “还好兄弟好队友呢。”昭凡“啧啧”两声,“那我去澡堂了,你帮我收拾一下东西。” 边境条件艰苦,澡堂没有淋浴,洗澡只能烧水,好在当地气温高,实在懒得烧水,就着常温胶管冲一冲也行。 昭凡脱得精光,脸上的油彩和身上的淤泥被渐渐洗掉,水流下的皮肤仍是白得惹眼。 但和在临江警察学院念书时不同,那时他身上并无什么伤痕,有也是皮肉伤、於伤,好了不会留疤,现在背上却有两道长长的疤痕,右下腹部和左腿外侧各有一处弹痕,都不狰狞,细细一看甚至有一种力量、血性之美,可伤痕就是伤痕,是他几次三番深入虎穴、命悬一线的证明。 最凶险的一次,一枚子弹擦着他的右边颈侧飞过,只要再偏一分,子弹穿颈而过,他必将命丧当场。 颈侧的皮肤被撕破,鲜血登时涌出——就在当年贴着玫瑰纹身的位置。 这一处伤最终没有留疤,但他时常不自觉地摸向耳根,总觉得那里热得厉害,就像子弹擦过时溅起的灼烧感。 浑身都已冲干净,他到底还是烧了些热水,倒进浴桶里,打算泡个热水澡,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 他是队里的狙击手,出任务时需要倍于队友的专注力,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丝一毫的动静都不能放过。一趟任务下来,身体的疲惫都在其次,最难应付的是精神上的压抑。 浸入热水中,他闭眼闭气,许久,吐出一连串水泡,右手再一次捂住耳根与脖颈相连的位置,脑海中浮现出大二那年,严啸笑着给他贴玫瑰纹身的情形。 都多少年了。 快三年前,他过完在杉城的第一个,也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春节,就远赴边境缉毒。这些年在刀尖上行走,几乎忘了普通人的生活是什么样。 出发之前,他做了足够的思想准备,但是真正成为一线缉毒警,才切身体会到其中的艰难。 除了得面对未知的生死,还必须面对孤独。 不能回家,更不能联系亲人朋友。 一年前,任务需要,他其实回过一次杉城,但除了市局缉毒大队的几名领导,谁都不知道。 远在边境的时候,他和所有队友一样,将为人的情感尽量封闭起来。可回到生活过半年的城市,看着城市里的万家灯火,长期掩埋的孤单一下子就涌了起来。 他想给林浩成打电话,报一声平安,但纪律不可违背,他只能将冲动堪堪压下。 在杉城待的最后一个夜晚,他招了辆出租车,让司机开去“开心家园”。 以前住过的那一户还亮着灯,但住在里面的人,已经不是他与严啸。 他很想严啸。 当年想不通的事,在闯过那么多枪林弹雨后,似乎已经慢慢想清楚——也许不能说真的想清楚了,只是眼界开阔之后,想法也变得豁达。 他明白,自己是喜欢严啸的,不同于兄弟,不同于亲人,是严啸想要的那种喜欢。 但另一方面,他还是接受不了身体上的亲密接触。 不过和当年不同的是,他觉得如果还有机会,自己可以试着为严啸改变。 只是不知道,严啸现在过得怎么样,还有没有等着他。 新一批缉毒警三个月后就要来了,到时候,他们这一批将被换回去。 他再一次埋入水中,像婴孩一般抱膝蜷缩起来。 “洗完了?东西我给你整理好了。”余科晃了晃手中的小物,“你上哪儿搞来这玩意儿?” 那是一枚小小的玉观音,只有孩童半个巴掌大。 “买的呗。”昭凡拿过来,收进盒子里。 “你自己戴?” “送朋友。” “男带观音女带佛,你送男的啊?” 昭凡愣了愣,点头。 “我操,那我得去买个玉佛。”余科美滋滋地说:“送我老伴儿。” “首先,你得有个伴儿。”昭凡觉得自己绝不是头一次说这话。 余科哼哼,“我肯定会有伴儿!” ? 岁末,新房已经装好,通风也通得差不多,可以住人了。 严啸开车去花市,搬回二十来盆绿植,放在各个房间里。 沈寻问:“你要搬家吗?我今年年底难得不忙,过来帮你乔迁新居。” “不搬。”严啸说:“我还住原来那地方。”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