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得一声,元宝的肩头鲜血一冒,父亲的菜刀砍到他的肩膀时自己的脑门上也结结实实挨了一棍,血跟着也流了出来。 他再凶也毕竟还是个孩子,哪里见过这阵势,当即就差点吓晕了,一阵狂叫之后也顾不上“革命”了,掉头捂着肩膀就跑。 而父亲抽回菜刀,寒光再次闪起,又是一刀砍翻了冲上来的一人。接着,我只看到那些平日里走路都习惯横着的红小将们纷纷丢下手中的棍棒,互相搀扶着撒着脚丫子朝着大门口狂奔,一顿鬼哭狼嚎,而我则和我父亲各自拿着菜刀赤脚在后面狂追…… 一直追出去两三里地,浑身是血的父亲手握菜刀站在村口,来看热闹的人把我们父子俩围了里三圈,外三圈,那些孩子已经开始吓得瑟瑟发抖了,但嘴巴依旧还不饶人。 “夏老六,你给我等着!”这是元宝说的最后一句话,父亲挥刀还要砍被几个人给拦住了,村里的人对那些红小将们喊道:“还不跑,在这等死嘛!”那群孩子见状终于有人出手阻拦了,趁着这个机会一溜烟的边跑边骂出了洪村,想必是出去找救兵了。 第十五章 巨变(二) 傍晚的时候家里来了很多人,都是我不认识的。成排的民兵端着枪乌压压的站在我家院子里,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那样的阵势,元宝的肩膀上绑着白绷带,他被叫出了队伍指认。 有个穿着中山装戴着眼镜的男人手里拿着一张文件,宣读之后就要抓人,抓我们父子俩人。这些人据说都是县里来的,那个领头的就是我们当地革委会的头头,父亲这回没有反抗,他的选择是明智的,那个年代,随便给你按个名头或许我们就被当场毙了。 几个端着枪的人上来就是一枪托砸倒了父亲,倒地的时候,我看见他头上的血“汩汩”得冒着,但是他的眼睛却死死地瞪着那个人。 一群又一群的人冲进了我家的屋子,接着便是各种被砸烂的声音传出,我的家就这样被抄了。当晚,父亲被他们带去了县里,我因为年纪还小,在场的村里乡亲也在一旁求情,只是被带去了公办所接受思想教育,等到后半夜回到家的时候,那座宅子已经成了废墟。不知道是谁放了一把火,我的家被烧的一干二净,留给我的只是阵阵青烟。 第二天听说我母亲也被带走了,是从外婆家直接抓的人,又过了几天,我被人送去了县里,听说是要把我们一群家庭背景有问题的孩子送到农村里去接受农民的再教育。这根本就是个笑话,我家世世代代都是农民,但是你去跟谁说这个理呢? 在县城火车站的候车室,我遇到了很多跟我情况一样的人,我们各自背着行囊,静静的等待被发往陌生的地方。在火车站,我好像见到了一个熟人,很面熟,但是我却叫不出他的名字,那个人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干瘦的身材,苍白的脸颊,一个人蜷缩在墙角。特很容易就被一眼认出,因为他的手臂上带着“孝”,都是一群十几岁的半大孩子,我们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即将去何方。 看管我们的人按照名单点好后分了组,听到名字的时候,我才想起来,原来是他:查文斌! 领头的人不许我们讲话,他对我看了一眼,我想他已经认出了我,那个儿时曾经和他一起念过书的同学。我对他笑了笑,他只是微微动了动嘴角,很幸运,我和他分到了同一个组,但是我们的目的地却是一个从未听过的名字:野人屯。 我们被各自的人领上了绿皮的火车,那是我第一次出远门,也是第一次坐火车。我和他,还有十几个孩子被分在了同一截车厢,火车沿着铁轨一路向北,途径站点的时候都会陆续上来人,这些人都和我们一样,他们的父母或多或少在那场运动里受到了浩劫,而他们的子女则被要求隔离送去远方。 途径上海的时候,车上来了两男三女,其中一个女孩子长得特别白,她的眼睛大的能出水,梳着很流行的齐刘海,短耳发,脚上穿着一双当时几乎罕见的皮鞋。他们几个人挤在一块儿用方言交流和其他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那些人似乎都刻意避开着那个女孩不和她交流,她看上去是那么的柔弱,整天眼睛里都沾了泪水。 火车拉着我们一路向北,过了黄河以后不断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