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衡当即道:“为何有次一问?” 甘玉莹很诧异,眨动着大大的眼睛:“你们在说什么呀,我听不懂。” 书衡心道你自然不懂,懂得人在八百年前那个秋阴脉脉的午后,青梅煮酒,闻雷落筷“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 白素媛当即笑了。方是时两个小童捧了锦盒过来,那锦盒里整整齐齐放着一打文稿。四人知道那是外面那些文人书生的笔墨,献诗争青眼留为佳话。她随意看了一眼,又推到了一边,笑道:“相逢即是有缘,听闻董阁老之女尤善音律,敢情挥手?” 能得到这样的机会实在是十足幸运,董音当即垂首施礼道:“不惧班门弄斧,贻笑大方,但求指教。” 白素媛也不客气,又对申藏香笑道:“申阁老之女丹青特佳,琴棋书画四技原本就是触类旁通互为依傍的,董女抚琴,沈姑娘可愿依乐意绘图一副?” 一人弹琴,一人根据音中意境来绘图,不仅要乐画通晓,还得配合默契,心有灵犀。虽说艺术的至高境界乃是想通的,但这难度可大了些。书衡心道。小说里这种场景极为雅致风流,但实际操作起来,几乎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呢? 即兴作画,说白了多仗一瞬间的灵感。就如大画家黄永玉,他曾说过:“你非要问我怎么画出来的,我怎么知道呢?我看到了一副生了红锈的铁门,然后画了一幅荷花,铁门跟荷花又有什么关系呢?我画的是看到铁门那一刹那的感觉。”所以作画对象大概会与作画契机差的很远。 若是最后发现对方弹得和自己画的完全不是一回事,那再相处岂不是尴尬?毕竟两个人现在名义上还是闺蜜,而且是清高持才的雅友。 申藏香微微一怔,显然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但在白素媛无形的压力下,她还是点了点头。 眼见得这一边摆琴焚香,置案铺纸,书衡心里开始盘算等会最坏的结果出现了该怎么挽救。甘玉莹因着自己三哥的关系,面对靖安长公主颇有点的忐忑和不好意思,行礼之后为了避免尴尬就假装抚弄台子边的杏花树。 书衡正欲开口跟靖安说话,靖安却主动站了起来,对书衡笑道:“下次到我那里去,我给你吃烤羊腿。” 还记得吃,挺好。要是吃货属性都被白素媛教没了,那靖安可就真不是靖安而是另一个人了。书衡当即笑道:“去年冬天宋婆婆给我们送了腊肉,到现在还有些封存着,我让人送些给你。这肉干腌的功夫足,比你的份例还好些。” 那一边董大小姐挥洒自如用上了全部能力,绿苑内风起云动,飞鸟惊雀。申藏香研磨苦思,踌躇良久,惨淡经营,额头上沁出了细细的汗,真让人担心这太过娇弱的姑娘会不会一个承受不住晕过去。而这一边书衡和靖安却已经盘算起了鲫鱼炖汤鱼头剁椒和野山鸡的八种烹制做法。那边阳春白雪,这边下里巴人,画风的差异实在太大。 书衡一边漫不经心的跟靖安聊着天,一边担忧着那边的状况,“豆汁这东西一开始喝味道是很怪,很多人喝第一口就受不了了,但是能喝下去第二口,那必然有不同的滋味。” 靖安公主巴拉着脸:“那玩意儿酸苦酸苦的。我舅舅上次给了臭腐乳给我拌饭吃。说他以前常这样吃。闻着难闻死了,但加了白糖芝麻油拌小瓜,味道竟然极好。” “国舅爷真是不改质朴本色。” “嗯。父皇要春耕垂范天下,还是舅舅教的把犁!”靖安颇为自豪:“你爹爹也在一起,他们还到这里来过呢。” -----你爹能带着我爹泡澡,自然也能带着我爹种地----不过袁国公那身板----虽说在庄子里长大,但他的一切知识都是理论,拿过最重的东西是一卷竹简------带他种地?书衡脑补她爹倚锄而立,苒弱不胜的模样。呵呵哒,陛下你高兴就好。 等到她们几乎要把各个菜系的招牌菜都翻腾一遍的时候,那边奇特的才华展示终于尘埃落定,书衡心中忐忑,要看又有白素媛在那边驻足,不好贸然□□去。她靠近了些,能看到董音面上古怪的表情和申藏香额上的细汗,还有凝重的神态-----结果好像不大妙。 本来书衡还是有点侥幸心理的,虽说难度太大了些,但申藏香既然能听懂白素媛琴声中的高山流水刀枪剑戟,那对董音的琴声理解应该也不会有多大的偏差吧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