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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躲藏


那些被他杀死的人。

    哦,这不重要,那些人不过是换了一种形式存在,以戒尼的形式。

    就像“现实世界”某位着名人士说过的名句:钱不是真的花掉了,而是换一种方式陪在你身边。

    “……默尔?”席巴的声音不大,和平时面对面讲话时的音量差不多。

    我上移视线,他刚落下最后一个音节,没有看着我的方向,而是平视前方,好像在看很远很远的地方。

    人声散去,他仍旧一动不动,眼球也是,宛如一座沉重坚实的大理石雕塑。

    “……”他在等我自己主动出来吗?

    我想起那些被颈绳拽到脸部变形,依然赖在原地不肯跟着走的狗,不知为何,我心底也升起了同样的对抗心理。

    风带来青草汁液的清香,和“现实世界”刚修的草坪是一样的气味,我觉得那很像新切的西瓜香气。

    小时候我很喜欢盛夏里冰过的西瓜,甜甜的,舒服的凉意,就是幸福的味道。

    长大以后,我再也感受不到了,我只觉得西瓜籽很麻烦,不吃西瓜也行。

    明亮的事物慢慢褪色,长大真是无趣啊。

    与席巴僵持期间,我就想着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直至席巴先移动右脚,向后转身。

    然后是左脚,落地。

    他在往回走。

    无声无息。

    不急不慢。

    同时,我奔跑,往相反的方向。

    我跑得很快,这个世界的速度上限比“现实世界”高得多,我感觉我就像一阵风,脚下的草叶尚未踩实,我就跨出了第二步,第叁步。

    草叶发出类似被风吹动的沙沙声,我奔跑着。

    穿透树木的斑驳阳光烙在我的眼睛里,是一片晃动模糊的金色,我奔跑着。

    揍敌客家饲养的巨兽不会攻击主人,安静地立在原地,利爪与尖牙都隐藏在毛发下,我奔跑着。

    “现实世界”里奔跑,原因一般是“赶时间”、“体育课”、“运动会”、“游戏”、“怕被打”之类的,我爆发力还不错,参加过百米跑的比赛,但是我在听到发令枪响时反应慢了一拍,跑了个倒数。接力赛时也是,慢了一拍,拖了后腿。

    我总是比别人慢一拍,然后导致失败。

    ……我真笨。

    到了学校门口,才发现忘了带红领巾,没带红领巾进不了校门,我奔跑,跑回需要步行半小时左右的家里拿,跑一段,走一段,气喘吁吁。

    我跑回主宅,额头有点冒汗,用手背擦掉,我跑回我的房间。

    脱掉鞋子,放到门后的鞋架上,我抱起床上洗褪色的兔子玩偶,躲进房间角落的柜子里,和那些我努力让基裘同意不处理掉的旧物待在一起——我们是同类。

    脚尖挨着脚尖,膝盖抵着膝盖,下巴垫在兔子玩偶的头上,它的长耳朵蹭着我的脸颊,我缩在这狭窄的黑暗里,周围是极为寻常的寂静,我听着自己奔跑过后变得明显的呼吸声。

    呼吸逐渐平复,变为经过多年训练后非常细微的呼吸。

    揍敌客的烙印是如此鲜明地刻在这副身体里,我没有任何不满,我是自愿的,甚至是乐意的,因为这样的道路在目前的形势下,是正确的。

    没有人打扰我,基裘忙于小糜稽的学前教育,席巴忙于伊路米的杀手教育,桀诺在外面工作,他们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他们都很忙。

    我不觉得孤单,在“现实世界”我就习惯了与自己相处,我一个人吃妈妈出门工作前留下的饭菜,边吃边看电视上播放的动画片。

    不需要报纸查看节目播放单,我不断地换台,时间久了,我知道哪些台在哪些时间会播放动画片。

    没有动画片的时段,我就看电视剧,有些情节那时的我不是很懂,但我也能看得入迷。

    电视很有趣,书也很有趣,它们填补我的时间,后来又加上了游戏,我依靠它们汲取快乐,直到那些快乐也渐渐消失,消失不见。

    生命从诞生起,就在迈向消逝,奔向死亡,这就是生命最终的意义。

    我只是跑得稍微快了一些。

    无声的黑暗中,时间的流逝变得暧昧,世界的分界也模糊不清。

    【“你在期待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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