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扶兰了。 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她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但是他的失落,很快就被另一种喷薄而出的激荡情感所替代了。 他愿意臣服,跪在她的脚下,受她的驱策,做她的战士,用他手中的剑,去保护她今日的高贵和美丽,即便付出生命,也是在所不惜。 “誓死效忠,殿下千秋!” 他发出吼声,带着身后那成千上万的将士,朝着高台上的慕扶兰单膝下跪,奉上最为忠诚的回应。 “誓死效忠,殿下千秋!” 犹如平地起了一片惊雷,将士发出的声音,响彻四野,直上云宵。 战营周围的野地里,人群涌动,那些赶来观礼的城中民众,无不热泪盈眶,纷纷跟着跪拜。 人群深处,一人远远望着高台上的那道身影,一动不动。 到处都是人,没有谁去留意夹杂在人群中的这个衣着普通的男子。 他看着那道他熟悉却又仿佛突然变得如此陌生的倩影步下高台,登回战车,在万千将士发出的潮水般的欢呼声中离开,渐行渐远,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 复州兵退了,长沙国的官员也知,朝廷,或者说,谢长庚,如今正发兵长平关,要对付立了东朝廷的齐王那股势力,短期之内,应当无暇再发动一场需要南下渡江的长途远征。 从王丧以来,一直笼罩在臣民头顶上的祸云,终于消散,不但以陆琳为首的百官松了口气,民众也在到处传讲着那日摄政翁主于云梦犒军的一幕,激动不已。没有人能想到,那个曾娶过他们王女的令他们厌恶又惧怕的人,此刻就在他们的身边。 这一夜,天上没有月光,谢长庚的身影,仿佛一株昏暗的树,融入了湖畔的夜色之中。 云梦战事结束,她犒军完毕后,便回了岳城。他命跟出来的手下在城外候命,自己独自入城,潜了几日,知她今日傍晚出了城,此刻就在对面,与他隔着这片洞庭的水。 已经过去了数日。但此刻,当他闭上眼睛,耳畔仿佛还能听到那日云梦旷野之中,长沙国的士兵对她发出的效忠的吼声。 她操控人心的手段,足以匹敌任何一名要靠铁血的杀伐才能树立权威的将帅。那样光明洞彻的铿锵话语,从她柔弱的美丽外表所发,更是将这种蛊惑人心的力量,轻而易举地放大了无数。 他从不知道,这个妇人,竟还有如此的一面。 她的地位已经不同往日。因为她的到来,通往君山的唯一渡口,今夜布满卫兵,湖畔周围,更是寻不到任何一条能够送他抵达君山的小舟。 他伫立在湖畔,遥望着水深之处,那座被暗沉夜幕勾勒出起伏的黑色峰线的模糊湖山,想着那一个一个折磨着他的无解的疑问,想着她此刻在想什么,又做着什么,再也无法按捺下正在他的身体里煎熬着他的强烈念头,涉水而下,一个猛子扎进了湖水里,朝着漆黑深处的那座湖山游去。 洞庭连江,水域如海,风起时,恶浪澎湃,暗流汹涌,他又如何不知。 但这片洞庭水波,纵然再深,再远,暗流再汹涌,亦是阻挡不了今夜,他想要穿渡而过的这个近乎疯狂的念头。 冰冷的湖水,从四面八方朝他涌来,却无法浇灭那簇在他心头燃着的焦火。 他仿佛一把劈破湖水的刀,凭着一种犹如本能的驱使,憋着一口气,在这个漆黑而阴冷的冬夜里,不知疲倦,不停地朝前游去。 …… 王兄去了之后,阿嫂悲痛过度,撑过国丧,人便病倒了。云梦前线作战的时候,岳城王宫里的日常国事,皆由丞相陆琳代为掌管,他对这些内事,驾轻就熟,但有些重要之事,还需等着和慕扶兰商议。慕扶兰从云梦归来,还来不及喘一口气,便为阿嫂看病,处置国事,忙碌不堪。 明日她要去位于湖心的赭山岛兵坞巡视,为能赶在当天回城,提前一日,于今天傍晚,在袁汉鼎的护卫之下,悄悄出城,打算在君山过一夜,明早从君山出发,便可缩短水程。 她带着熙儿同行。到达药庐的时候,已经不早。 她送熙儿进了屋,想陪他入睡,熙儿摇头:“娘亲,我已经大了,自己能睡。娘亲你早些去休息,不用陪我。” 慕扶兰知他心疼自己,笑着摸了摸他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