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及父母,脸色有些发青,沉沉地看着萧澜。 萧澜道:“这般说来,你在濮阳,亦不是巧合。” 闵蘅抿抿唇,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他索性坦然,“的确不是巧合,在听闻端王府被灭门后,我曾回过两次金陵,还以为端王府中一个不留,那我也算家仇得报,但老天不开眼,仍留得你们母子在,不过追其根由,这也在意料之中。我原本想返回金陵,可后来听闻你被封了颖阴侯,想着没准要到颍川去,便重新改去了濮阳,在那儿等着。” 萧澜“嗯”了一声,按说人家设好的套子他钻进去了,萧澜该觉得挫败和后怕才对,可此刻竟也没有,他并不是丝毫没对闵蘅和闵馨起过疑——早在听闵馨无意间说了几句吴语时,他便动过心思。 可那时候,说实话,他并没太把自个儿的性命当回事,及至后来,在闵蘅与延湄一同从汉中回来时,他心中甚至对闵蘅起过杀意,顾及延湄,也的确有之前闵蘅相帮的情分在,那想法按住了。 有了今日,他似乎也不是十分意外。 萧澜站起身,拍了拍玄衣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问:“你什么时候开始在太后的药里动手脚的?太后到乐游苑之后?” “差不多罢”,闵蘅一敛袖,不知为何,说到此事他神情有些微的黯然,并没多少得意和痛快,也许是因为不知名的原因,也许是因为如果再晚发现些,霍氏就会至疯至死,现今还是稍有点早了。 萧澜一把短匕在手里翻个花,神色阴沉,他跟霍氏有龃龉,可霍氏毕竟是他的母亲,闵蘅笑笑,道:“太后的病症,微臣是给皇上禀过的,可惜皇上并未放在心上。” 他钻的便是这个空子。 萧澜与霍氏闹翻,霍氏被禁在乐游苑,因苑中守卫全是萧澜的人,霍氏只得托信闵蘅,乐游苑中到底没有宫中规矩严,霍氏服药的方子在太医院存档,药是在苑中煎熬,药渣送回太医院,这中间是有隙可乘的。 闵蘅在入口的药里用的药量十分谨慎,但霍氏的香囊、枕下所用药物都是闵蘅所配,霍氏一向有夜里爱发梦的毛病,之前在濮阳时闵蘅给她调理得当,十分得她的心,不想,这次是越用越严重了。 其实平日里还有另外一位姓钟的太医随闵蘅同去,但霍氏为见萧澜,总是将自己的病情夸大其词,见了钟太医,便觉得是萧澜遣来揭她的底的,万般防着,脉也不叫他诊,只信闵蘅。 到了此刻,也不知该说她是真聪明还是假聪明了。 “这乌头草应用了有一阵子了,轻者使人郁燥,用得久了,便会渐次梦实不分,发至疯癫,更甚者,至死。” 萧澜想起傍晚时刘院正打霍氏那儿回来说的话,揉了揉眉心。 ——闵蘅说的不错,他的确是给萧澜禀过,而且不止一次,但鉴于以往,萧澜并没有全信。 “太后没有让你做什么吗?”萧澜默了一瞬,他心里不能说不难受,可影响不了他一贯的冷静。 闵蘅闭口不言。 “朕猜猜”,萧澜睇着他,“与皇后有关?” 闵蘅面色变了变,下意识往偏殿方向看了一眼,萧澜忽而道:“朕动过杀你的念头。” 闵蘅瞬间就懂了,脸上不复方才的漠然,有些窘迫,他低声道:“微臣从未枉做他念!皇后娘娘更是无辜。” “朕当然知道”,萧澜笑了笑,“朕信不过你,但任何时候,朕都信得过自己的皇后,所以没有动你分毫。然而今日,你利用了她。” 闵蘅腰板儿缓缓塌下,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皇后的甜汤里,你兑了水芹汁,这东西本是好的,她喝了能增益气血,护血脉,可朕喝了却正好相反,因在濮阳时闻过那劣香,皇后当初泡了好些日子的药浴方好,朕也曾吃了闵馨的几服药……” 闵蘅忙道:“此事与闵馨无关,当时她被微臣借口关在家里,并不知晓我多添了一味药。”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