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慨道:“这样挺好。其实婚姻一事很多时候未必非要爱不可,只要合适,便能长长久久。” “虽然合适,但终归不是最好的。” 严闻舟的话很平淡,很坦然,但他的双眼却没有看我。 纵使我和唐煦嫣已到了这个地步,但听见他的这番话,我的心头仍极不是滋味。 因为我清楚,天下人都清楚,什么人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 他说出这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的话时似乎忘了一件事,忘了他想要的“最好的”被对面的我占据了。 虽然如今我也说不清到底是我占据了她,还是她困住了我。 我不再说话,严闻舟也不再说话。 一时沉默,只因我们二人心中皆有他想,皆有各自道不出的愁。 虽然这世上未必有严闻舟所说的名为“醉生梦死”的酒,喝完后便能使人忘却一切的烦恼,但至少有各式普通的酒。 只要是酒,喝多了便会使人醉。 唯有一醉,方解千愁。 沉默延至黄昏,天边的夕阳余晖洒在了木桌上。 我有些微醺,但仍算清醒,对面的严闻舟早已大醉,满面通红,双眼微眯着,就连拿着酒杯的手都晃动的厉害。 他的酒量是不好,但他的酒品却不差。 他没有像那日般站起身来,在店中高声喧闹,说些让人只觉莫名其妙的话。毕竟那日的失态只是他为我演的一场戏。 真正喝醉后的他很安静,爱默默地坐着,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偶尔想起什么高兴的事,会微微一笑。 这时的他举止间仍不失风雅,看上去依然是让女人极易心动的翩翩贵公子。 严闻舟的双眼越眯越小,就在我以为他快要醉倒时,又突然听他道:“今日之后,我发觉人生中又多了件憾事。” 我愣了片刻,生了同感,笑道:“恰好,我也觉得多了件憾事。” 严闻舟道:“不知司马兄的憾事和我的可一样?” 我道:“你说出来便知道了。” 严闻舟笑道:“我的憾事是好不容易寻到一个值得深交的知己,却发现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和他成为知己。” 说着,他全然阖上了双眼,靠在了桌上。 他没有再看我,但我知道他说的那个人是我。 我于严闻舟而言,不只是情敌那么简单,甚至可以说是他的仇敌,因为曾经的我杀害了他视为父兄的人。 所以他可以和我喝酒,和我碰杯,和我畅谈,但却绝不会和我交心。 同样地,我也不可能。不仅仅因为他是我的情敌,而是因为他会算计我,哪怕那不是出自他的本意,而是他所爱之人的旨意。 他会无条件地遵从她的旨意,出于身为臣子的职责,出于无法言说的爱。 片刻后,闭着双眼的他忽然问道:“那司马兄的憾事是什么?” “说来也巧,严兄的憾事也是我的憾事。” 严闻舟会意,随即大笑了起来。他笑得睁开了双眼,撑起了身子,又再度举起歪倒在桌上的酒杯,不顾杯中早已无酒,难得豪言道:“干。” 我也举起空酒杯,应声道:“干。” 空杯相碰。 这一次,也是刚刚好。 第59章 岳父大人与川月先生 回宫后没几日,守在我殿外的侍卫便多了一倍。 我觉得有些惆怅,也不知是不是严闻舟那小子酒一醒便跑去打了小报告,这使我很想指着天,大声问道:人与人之间最起码的信任呢? 但天不会回答我,门外恪守岗位的侍卫们不会回答我,殿里面寥寥无几的宫人们也不会回答我。 能回答我的,愿意回答我的只有一个人——萧玄。 就像他习惯等我一样,他也习惯回答我。 他能回答我很多问题,在禁足的这段日子里,他能回答的问题变得更多了,因为我能知道的答案变少了。 他就像我的眼和耳,宫里发生了什么,民间发生了什么,朝堂上发生了什么,他总会一一禀告给我。 但可惜的是,有一个问题他不能回答我。 他和我一样,都不清楚我失忆的真相。 他只知道当我嫁到庆国后,就生了场大病,昏睡了好几日,醒来后,便成了如今这幅模样,记忆全失。 有一日我问他,失忆前我是真的爱唐煦嫣吗? 他说,或许爱,或许不爱。 我笑骂,废话。 过后想想也是,一个人是不是真心爱另一个人,别的人又怎会知道?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