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周季童虽然没有因为裴炎处死之事被连坐,可裴炎的妻子裴晓筠到底是裴炎的嫡女,即使周季童从小就在皇族勋贵这个圈子里长大,深谙明哲保身之道,也是免不了被牵连的。裴炎被处死后一个月,周季童就已经被流放至岭南。 周季童临走前,带着妻子和几个年幼的子女,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叹:“伴君如伴虎,如今朝中腥风血雨,离得远了心中也有些失落,或许此生再也无法重回洛阳和长安,却能得一生平安。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说的大概便是这般。” 只是从此以后,心中的抱负再也无法实现。 宋璟的心中并非是没有任何触动,而周季童似乎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跟他说:“广平,若是有一天,你像我这般有了诸多牵挂,大概便能理解我的心情。” 家国天下,先家后国还是先国后家,从来都是千古难题。 宋璟只是笑了笑,拍拍周季童的肩膀,目送他的马车一路奔向远方。 他还在出神,而卧在榻上的李宸似乎是有些不舒服,皱着眉头哼唧了两声,他随即上前,弯腰察看。 卧榻上的公主眉头狠狠地皱了下,然后缓缓张开了眼睛,见到他近在咫尺的俊容,竟也没被吓到。她好似已经习以为常一般眨了眨眼,有些狐疑地喊了他一声。 “广平?” 他微微笑着在榻侧坐下,帮她将已经滑落在肩膀的毯子掖了掖,温声问道:“怎么这时候睡着了?” 李宸眨了眨眼,想了半天,然后朝他伸出手:“抱我起来。” 宋璟:“……” 公主有命,不得不从。驸马任劳任怨地把公主从榻上捞了起来,打算让杨枝甘露等人进来伺候,李宸却摇头,“不要她们进来。” 宋璟挑眉看向她。 李宸笑道:“我想先跟你说会儿话。” 每次这种时候,她大概又是要问太后今天可是又做了什么事情会引起轩然大波。近日来武承嗣派人制造的祥瑞可不要太多,一会儿是洛水出现了神图,说神图显示当今太后武氏才是真正的天授君权,一会儿又是万民请命,说百姓希望太后可以登上帝位,为大唐的百姓谋福祉。可太后推辞了。 宋璟挑了一些在朝中引起反响比较大的跟李宸说了,再说到洛水出现的神图时,有些复杂地说道:“太后对洛水出现的神图兴致勃勃,说了要文武百官前来洛阳看这洛水神图。” 李宸很想说,不就是一副制造祥瑞的图,封什么神图还要文武百官来看?但是古人的想法也并不是她所能理解的,所谓帝王神话,所谓的三请三让,不都是做给人看的? 母亲一心想当女皇,于是导演了这么多的戏,文武百官对这些事情,谁不心知肚明,可也各怀鬼胎地陪着母亲做戏。 做戏不做戏这些事情李宸懒得管,总之只要母亲愿意,戏是一定能顺利唱完的。 “四兄上朝了吗?”自从当初母亲废了三兄立了四兄之后,四兄除了登基的时候露脸,后来也在一些重要的典礼中露脸,其余时候都被母亲软禁在了后宫,宣称圣人久病在身,不能上朝,由她直接垂帘听政了。 宋璟看了李宸一眼,说道:“圣人并没有上朝。”略顿,他又说:“可圣人有意禅位,说他力不从心,如今太后健在,诸多的朝政幸得太后主持,大唐百姓才有今日的安稳生活,他想将帝位禅让给太后。” 文武百官对李旦的做法,瞠目结舌。 李宸听到宋璟的话,沉默不语。 自从李旦登基之后,别说是文武百官了,就连她是嫡亲的妹妹,如今大唐的长公主,想要私下见李旦一面也是难于登天。若是想要见见他的几个孩子,倒还容易些。 这个兄长,从年幼开始就是温文儒雅的模样,气质像极了父亲,可惜性格能力却不如父亲。 宋璟看着李宸安静的模样,心里头忽然就涌起了一股不受控制的怜惜之意。男女之情之所以有时候让人无法自控,大概便是情之所至,便不能自已。 他伸出手臂,将一旁安静的李宸拉近了怀里抱着。 鼻端萦绕着熟悉的男性气息,李宸笑了笑,阖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