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津一条胳膊搭在副驾的椅背,侧身对着许连雅,形成微妙的攻势。 “为什么我会不想留下?” 何津今晚没喝酒,举动却像醉酒般大胆。这下他将她置于尴尬之地,倒激起她豁出一切的抗逆——她想拿他试试刀。 许连雅试着风轻云淡。 “留这里有什么吸引你?再说去年你在那边买了房,买房对一般人而言就是扎根了。” 何津笑,“我说过,那不过是一笔投资。那个移民城市,就算买了房,没有家也跟浮萍没两样。” 何津继续打擦边球,许连雅也不能自作多情明面拒绝。 沉默片刻,他又说:“你问我这里有什么吸引我,我想了三点。” “嗯?” “一嘛,我原来的家在这里,回来就是叶落归根,有个词不是说‘叶落归根’吗。” 像他们这样父母早年离婚的,时间隔久了,许连雅已体会不会“原来的家”的含意,尤其她“原来的家”永久缺失了三分之一。 “第二就是,像你说的,房价压力相对不算大。至于工作机会,向来和压力成正比,而且像我这样经常到处跑,只要不是分配边疆,影响都不算大。” 许连雅对何津的行业不甚了解,只能持保留态度。 何津的“第三”迟迟未出口,酝酿出一股暧昧的氛围。有些暧昧会叫人心跳加速,有些却只会让人尴尬。这无疑属于后者。 何津盯进她眼睛里,搭在椅背的手轻轻按在她的头发上,温柔地抚摸。 “小雅,第三是因为你啊。”何津说,“你回来,我也陪你回来。” 暧昧终于爆炸,成了昭然告白。 誓言般的告白,许连雅在赵晋扬那没盼到,在何津这撞到了。 如果感情上有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世上也不会有那么多怨偶。 不可否认,何津这样出众的男人的表白会给女人带来虚荣,但这微不足道的虚荣难以填平在前任那里栽进的深坑。就算填料和深坑容积等量,也因质地不同,无法完成修补。 “你不会想回来的。”许连雅还是重复先头苍白的说辞,“如果是第三,我不值得。” “我觉得十分值得。”何津口吻认真,“只要你愿意。” “你不会愿意。” 许连雅见招拆招地说。 何津哂笑,“只要你是自由身……” 许连雅想,也许一辈子也无法自由,始终会有一条血缘纽带,将他们系在一起。 “我怀孕了,前男友的。” 何津如当面被揍了一拳,摇摇欲坠地艰难眨眼。 车内气氛瞬间冷却,许连雅没有感觉半点难堪,相反有种惘然的麻木。 “要是没事,我先上去了,何大哥。” 那声“大哥”刺激了何津的神经,他倏然一把捞过许连雅的手腕,攥得比方才紧。 “小雅,你什么意思?” 许连雅没挣扎,口吻平静又落寞,“我要做单身妈妈了。你不会想跟我淌这趟浑水。” “你疯了——!明知道火坑还往里头跳!” 何津近乎吼出来的声音在狭窄的车厢中被扩大了一般,那是许连雅第一次见他发飙,可却一点也不害怕。 认定他算无关的人,即使他如何愤懑,她也是不怕的。 “那个男人呢?去哪了?敢做不敢当?” 触及不愿回想的部分,许连雅缄默地抽回手。 她不做辩解,反而是一种变相的袒护,她纵容男人的选择。 “好,暂且不提他。你也许觉得当单身母亲是你一个人的事,但是你的家人就在身边,你觉得他们会眼睁睁置之不理?周围的流言会善意地只针对你一人,放过你的家人?你有你的疯狂和执着,但你没有权利叫你的家人跟着为你的行为埋单。” 何津教训般说完,可能发觉语气太冲,稍微缓和一些。 “如果孩子以后问你,我怎么没有爸爸,你会怎么作答?小雅,这个社会上与众不同最容易遭人白眼,连路边长出来的树枝都会被修剪整齐。” 许连雅没奢望何津能成为盟友,她已想过众叛亲离的局面,事实真摊到她面前,依然如立荒原孤立无助。 冯一茹、何津、许彤,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