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她会用这种方式亲历,她细细附墙倾听,想要听出这是怎样的一处川底,周遭还会布有甚样机巧,可惜金刚晶石的墓室壁有些艰难。 也许齐王说得是对的,她这样的人,这种遇所难遇的事情不亲历一回,大概一世都不能够甘心。即便代价有一点点大。 她认命地裹紧了羊皮,上头的他的余温,早就消散了。 那个人素来沉稳可靠,即便只是为了纪陶,也一定会不辱使命,将卷宗带到正确的人手中。这个她是极放心的。 而他自己……总的来说身强体壮,纵然身患小疾,骨子里亦有些婆妈,就算稍微多花个两三天憎恨一个混账兼骗子,大约也是不会太伤身体的罢? ** 外头没有声音,现在连呼呼的细小风声也已经消隐,唐糖决定什么都不要想,先闭上眼睛睡一觉。 因为认命,倒是安了心,川底一定正在缓缓结冻,愈加冰寒,或许一觉睡过去就…… 损人墓穴还能死得如此之爽快,纪陶,这究竟是老天怜悯,还是你在保佑我这混账? 然而她讶然听见“哐琅”数声巨响,天花的东南侧角上,陡然坠下一块二尺见方的晶石板来,倒足有一尺来厚。 金刚晶石坚若磐石,世间绝无利器可切,方才若不是天花板上另有一层厚厚的冰,唐糖连那枚绳钩都别想钉上去,早就在纪大人跟前露陷了。 她当然难以置信,然而冰水先是稀稀落落灌进墓仓,随后一股洪流……猛地涌进来、涌进来。 唐糖虽被卷在冰冷涡流之中不辨方向,心却如死灰复燃,她屏息勉力摸了一瞬,强忍冰寒,终向东南角的上游奋力划去。 ** 唐糖觉得鼻尖尖上有一丝痒,她挠一挠,眼皮子动了动,更是有些恼。之前……她好像是想好了可以睡一世的,什么意思嘛,天光作甚这么会儿就亮了,还如此的刺眼。 揪一揪身上盖的,竟然不是羊皮,却是一床绵软之极的丝被,蓬蓬松松,散出被太阳炙烤过的喷香气息。 摸一把散乱的头发,却也是香香滑滑……一双小臂火辣辣尚有痛意,不过已然密密被缠裹了纱布,药味幸而不算浓。 唐糖猛坐起来,她还活着! “二爷……少奶奶醒了!阿步你快去唤二爷!” 她还是恍然不敢信:“小……橘子?” 小橘子泪奔不止,告诉唐糖,她是在老管家接阿步信之后,于四天前同崔先生一道赶来的遂州。他们也是赶得巧了,唐糖就是三天前被二爷带回来的,昏睡至今。 唐糖冲口而出:“他还好么?可曾伤了哪里?我去看看他。” 小橘子破涕为笑:“少奶奶去哪里看?这里就是二爷的卧室啊。二爷身上的伤还好,听阿步说是小伤。您这回烧得比上回来得还来势汹汹,二爷衣不解带守了您三天三夜,今晨听说要去一回衙门,看阿步这会儿还未将他唤来,大约是已经走了罢。” 唐糖现在冷静下来了,知道一时不用见他,反倒了暗松口气。又想想他一会儿总要回来,终究逃无可逃,蒙脸叹了声:“这下是真的完蛋了,死了倒是再不用再犯这个愁。” 小橘子竟十分不平:“少奶奶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三天前那个夜里我们见二爷抱回个血人,您的脸上身上臂上不是破的就是紫的,我都被您给吓哭了。这北风都未起,您是怎么跑去什么冰窟窿里的啊?阿步听崔先生说,若非一路上二爷将您捂得极暖,再差一口气,险些就救不过来了!”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