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再欲凝神去听,那魏老儿却已转了话题,换作了诸如“齐王”、“结好”之类的官场道道,听得糖糖又是头晕,又是沮丧。 满腹疑云,回到祖父西院,唐糖却懂让老人家宽心,单拣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回了,只说隐约听那魏升鉴说了一通官样文章。又嗔怨:“爷爷,方才真是吓死我,在厅外听的时候心扑扑直跳,就怕二哥哥一眼望见我。二哥哥待我再好,他官场上的事情,总是不愿我过问的,爷爷以后万不要再难为我了。” 纪鹤龄想想也是有点强人所难,便也不再追问,想想却又气哼一声:“他待你是好是不好,我清楚得很。” 祖孙二人自有一番说笑,过会儿纪方来禀,说是今夜二爷待客累了,明晚散值再来请安。纪鹤龄不以为意哼笑:“现如今有我孙女儿陪着,谁哪里就稀罕见他?” 纪方捧出锦盒,笑答:“有人稀罕呢,老太爷,这是二爷特意去为二少奶奶买的,永念楼的绿豆酥。” 纪鹤龄喜形于色,那块硬石头居然如此知情识趣了? “纪方赶紧的,替我送客送客,让唐糖快回东院去!带上绿豆酥!” 纪方引唐糖一出西院,唐糖神色紧张,攥住他就问:“老管家,一会儿您一定得替我说两句,我是那听壁脚的人吗?我……冤枉到死啊!” 纪方停下脚步问:“唐糖,这是怎么啦?” 唐糖正色问:“方才我在前厅的事情,你不是全都告诉了你们二爷?” 纪方笑了:“怎么会?您也是为让老太爷安心,我还嘱咐阿步绝不许去说。” 唐糖面色更不好了:“那他送吃的……算怎么个路数?” 纪方哈哈笑:“什么路数老奴就不知了,二爷的绿豆酥是散了衙特意往东城买的,那时魏大人还没到府门呢。二爷这般惦着您,难道不是好事?您不领情,这未免太伤人。” 唐糖哪里听得进,频频摇头:“万一有什么,老管家你可要救我!昨夜才不欢而散,今天忽然黄鼠狼给鸡拜年,是好事就有鬼了。” 纪方听来好笑,只有声声宽慰唐糖想多了。 二爷的性子自小就冷,少时两人看不对眼,纪方还道小孩子定了娃娃亲,终是难免害羞。然而此番都成了亲,二爷每每遇了唐糖竟是更冷,嘴也格外毒些,也不知道是犯的什么冲。 幸而唐糖是个惜物的,虽说捏着锦盒十分后怕,踌躇一会儿,还是自言自语:“老管家,你说我吃是不吃?不吃,浪费……还是吃罢?总不见得为了灭口,胆大包天到把我毒死在纪府……咦,这好像也未可知。哼,水来土掩,我且吃了再说!” 纪方暗自哀号,不知是替这盒酥,还是替二爷。 至于那只青花瓷盒,唐糖同纪方只字不提,却在心里牢牢惦记着,未敢忘却一丝一毫。 青瓷盒到了纪理的手里,唐糖只敢白天潜去书房外探看一番,博古架子上不见有,书桌上不曾放,她自然一无所获。 纪二爷防唐糖如防贼,如今书房门上命人挂了四五道锁。门锁是小意思,可他那么细致个人,白天不知会将那盒子锁在哪个隐秘之处? 唐糖不敢造次,因了纪二送酥这一层,她变得格外小心。 他送酥的动机暂且不明,上回暗闯书房,纪理算是给足了她面子,唐糖生怕再惹毛了他,纪二上千条人命都敢欠的主,她自问开罪不起。 纪理唤起她来,一口一个唐小姐,对这一桩婚一副不屑承认的臭模样,以为她唐糖稀罕! 可若他再提离府之事,恐怕就是来真的了,不见得次次都靠老爷子替她出头罢。 ** 唐糖自小不似寻常小姑娘喜欢对镜簪花,却偏生爱摆弄那些小物件小机巧。跑去东城的街市闲逛,摊上各色各样的孔明锁,她央着纪三爷找了个麻袋全数驼回府,闷头躲在屋子里拆了装,装了拆,又找来纸笔涂涂画画,反复琢磨,废寝忘食,无可自拔。那时候唐糖不过六岁。 纪方本当那只是小孩子一时的玩兴,然而前日,眼见橘子抱了捧废纸自新房中出来,说是二少奶奶画完不要的,吩咐她即刻就去烧了。 纪方无意一翻,心中登时一凛…… ** 可惜纪方这会儿只开了一声口,二爷便严辞相拒,完全不容商量。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