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在贺宇川杂乱无章的头发上,灯光的阴影下,愈发显得他目光深邃,一眼望不见底。那时候她还想,如寒夜孤星一般的男生,可惜,很冷很遥远。她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是她翻出手机,给贺宇川看她的心愿清单,抱怨说:“看看,我以为喝得烂醉如泥这一条最容易完成了吧?没想到啊没想到,谁知道胡浩那么没用。” 后来的事她真的不记得。喝到断片对她来说还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只记得醒来时候已经躺在宿舍自己的床上,四周挂着帘子,阳光从帘子的缝隙里漏进来,晃得她睁不开眼。她摸到枕边的电话,想要看看时间,发现手机里有几个昨晚的未接电话,均来自同一个陌生的号码。再一看,还有来自那个号码的短信。 “在哪儿?”短信问。 五分钟过去,她才回:“洗手间,刚才好象睡着了。” “等着,别动。”那个号码回答。 她却说:“贺宇川,回学校吗?等我一起走。” 原来那个号码是贺宇川,她竟不记得什么时候和他交换过电话。不过那个号码没搭理她,一直到大半个小时以后,她才又说:“算了,不用等我了,我已经走了……我好象已经到宿舍了。” 头隐隐作痛。什么时候回的宿舍,她真不记得,确实恍惚记得同寝室的姑娘把她按倒在床上,也许她是在那时候发的短信。 贺宇川只在后面冷冷回:“我知道。” 已经日上三杆,她起床梳洗,等到同寝室的同学回来她才问:“昨晚我什么时候回来的?” 同学眼神很暧昧:“你应该问你自己怎么回来的。” 她好奇:“怎么回来的?” 同学说:“被人架回来的,闹了好大的动静。人家找不到你的门卡,又打不开你的手机,那么晚又没人经过楼下,只好敲开一楼一间宿舍的窗,才找人上来传话。我们呀,都大半夜被你这个疯子从床上折腾起来。”她已经有不好的预感,同学果然面露不屑:“上次问你认不认识贺宇川,你还假装不说话,原来你们这么熟。” 怪不得他说他知道,根本就是他送她到宿舍,她还跟他说不用等她,真是醉得可以。她在心里哀叹一声,老实把他的号码存好,发了条短信过去说:“昨晚多谢。” 不知他在忙些什么,并没有回。她等了五分钟没反应,自去做别的事,直到吃过晚饭才收到回应。他问:“醒了?” 她回答:“早醒了。”片刻想了想又加上一句:“正要去图书馆做作业。” 那天她又在去图书馆的路上遇见他。夕阳烧红半边天空,她路过三叉路口的大梧桐树,看见一个颀长的人影从远处走来,低着头,两手插兜,步伐缓慢,走到大树的阴影边缘才抬起头,停顿了一刻走过来,朝她微微扬眉,说:“原来你也做作业?” 她大概终于习惯了他的冷言冷语,反而不觉得刺耳,只拍拍自己的电脑包,笑着回答:“买了电脑,终于要开工了。” 他们同路去图书馆,找到一张众多书架中间的桌子,她坐在桌子这一头,他自然落座在桌子对面最远的地方。她打开崭新的苹果电脑,揎拳掳袖准备大干一场,其实她不过是初学,一边翻在网上下载来的swift菜鸟教程,一边写写停停,半天才写了几行。 对面的贺宇川始终全神贯注目不斜视,皱眉做着自己的事。忙了半天,几行程序无论如何也跑不通,她干脆站起来伸伸懒腰去洗手间,路过贺宇川的身后,偷偷看了一眼他的屏幕,似乎他在做他的毕业设计,长篇大论地写什么大数据算法,ai应用之类她完全看不懂的东西。 她以为只有她好奇他在做什么,而他对她的功课完全不关心,没想到回来时看到她的电脑已经转到他面前。他正在翻她的菜鸟教程,一边翻一边读:“/*我的第一个swift程序*/ var mystring = ‘hello,world!’ ” 他抬头,“嗤“地笑出声:“你不是上了课?从来没写过程序?” 她抢回电脑,破罐子破摔地承认:“就是第一次写,不过我学得快。” 她对自己的智商还是有信心的,尽管上课忙着睡觉,回来自己看看书也明白了大半,只是暂时几行程序出了错,还没debug出来。 电脑转回到自己面前,程序再一跑,却已经通了。 难道是有人替她改好了程序?她抬头,对面的贺宇川眉头微锁,早已经重新进入全神贯注的模式,似乎也看不出什么端倪。他们的座位在书架的后面,长长一排桌子的尽头。图书馆穹顶长窗,头顶的灯如耿耿星河。从她的角度,正好看见他的侧脸,低着眼,曲线坚毅。不得不说,他沉默的时候真是个好看的男生,只是一张嘴…… 他的眼皮一动,她赶紧收回目光,专心盯着自己的电脑。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