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昕自然是不肯出墨轩院门的,而外面的娄朗试探过墨轩的禁制,感叹了好几句“复杂得过分”,之后便再没碰过。 起初,娄朗日日黄昏提一坛酒来,在墨轩门外邀杭昕喝酒,他一个人也不觉得无趣,就着梅花对着晚霞喝得也很畅快。 墨轩里外的梅花是杭昕亲手培育的,以杭昕的讲究,这里的白梅必定是当世最高洁的白梅。当黄昏残阳如血时,杭昕设的风雪咒会应时开起,梅林里会飘上雪,白雪白梅在红染的夕阳下,美得像进了仙境。听娄朗畅快的笑声,便知道娄朗也很喜欢。 一开始,杭昕只要听到娄朗来了都觉得被羞辱,气愤不已,清净的内府会掀起轩然大波,好几次抽了剑要去打,冲到小院门前又恨恨回屋。 没办法,打他不过,又赶不走,开门出去,平白又会被调戏。 之后便是充耳不闻、目不斜视,默念起多少年都没用过的清心咒平心静气。 渐渐的,时日长了,不再生气,不再气愤,不必念清心咒也可以平静地看书。娄朗来时,他通常是坐在窗边,举一卷书静静读着,似乎在听娄朗的动静。开始杭澈还不能确定,毕竟杭昕曾经只要听到娄朗的声音就要破功,直到某一次,娄朗在院外道:“今天的酒我从扬州城里最大青楼取的,凡人一掷千金要买这酒,据说喝了能换一夜春宵,你要不要来尝两杯?” “不要。” 杭澈听到这一声轻轻的类似嗔怒的“不要”时,差点以为幻觉,待杭昕又斥了一句“不知廉耻”时,他才反应过来——杭昕应娄朗了。 虽然娄朗听不见,但杭昕应了,这对空山君而言犹如破冰。 那之后,杭昕便时不时会低低地应娄朗两声。 譬如娄朗在外面感叹道:“你天天冷冷清清地呆着,不闷么?我若不来,你多孤单啊。” 杭昕道:“不会。” 娄朗道:“从不见你出去寻别人,你是天天故意此时留在院中等我吧?” 杭昕会低低地痛斥一句:“做梦。” 娄朗说:“你长的这么好看,天天躲起来多可惜,出来给我看看吧。” 杭昕会烦恼地翻过一页,道:“无礼。” 娄朗说:“出来打一架吧。” 杭昕道:“不打。” 娄朗说:“你到底怎样才肯给我开门?” 杭昕冷冷地回应:“你走。” 除了隔墙问话,娄朗还会说些有趣的事,却不是那些猎兽除妖威风八面的事,大多是他游历天下听到的红尘男女市井街坊的逸事趣闻。 杭澈只听得到娄朗的声音,反而更容易把娄朗与贺嫣混淆,那飞扬的声音很自然地就与眉毛色舞的贺嫣形象对上了。杭澈需要默念很多遍“嫣儿”才能抑制住那种听着娄朗说话时不自禁想笑的感觉。 杭昕则是托着书静静听着,听到有趣的地方会低低垂着眸子,杭澈与杭昕五感相通,在这种时候他会感到睫毛有些痒,杭昕似乎想笑。 空山君不爱笑并且从来不笑,这杭澈是知道的,竟是真的想笑么? 娄朗雷打不动天天来,在墨轩外说一会话,再到池子那畔的石桌边点起红炉煨酒,待酒香散尽时,夜幕也降下了,娄朗会拍拍手离开,隔日同一时辰又会准时出现。 直到某一日娄朗道:“是不是我每日来,害你日日此时只好躲在里面?” 杭昕放下书无奈道:“你总算知道了。” 外头声音道:“那我不日日来了?” 杭昕道:“甚好。” 外头声音道:“你这样不闷么,我不来,你是不是真会出去走走?” 杭昕:“是。” 隔日,到了娄朗该来的时辰,墨轩外却没有动静,杭昕等了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