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看翟明翠,“奶奶,你说是不是?” 何止这小屋是翟明翠的,整个院子都是她的。 自从老伴张成文在矿上没了之后,厂子一次性发了2000块的抚恤金,外加一百一十三块的丧葬费。服丧三年后,老大张德福结婚,正赶上矿厂家属院建成。翟明翠去矿厂门口哭了又哭,求厂领导体恤一个寡妇,最后哭来了第一煤业家属院的一角,就是现在住的这套。 院子不小,进门是迎客松壁墙,绕过迎门墙就是小院。正对面一套三居室,中间客厅,两边都是卧室。 翟明翠带着当时只有七岁的张德凤住在东边卧室,张德福娶了邵女后,就住在西配房。 后来张德福弟弟结婚,又在院子里自建了一处,这就是后话了。 翟明翠用力戳了下张德凤的脑门,狠狠骂一句:“你一个当姑姑的,干什么和侄女计较!” 张德凤气得直咬牙,指着卧室门喊道:“你给我出去。张东东,滚出去。” 张东东连跳带蹦的从卧室跑出来,跑到西配房门口,却停下了脚步。 她呆呆地看着静止不动的布帘子,上面绣的鸳鸯一个屁股朝她,一个脸对着她,好像在问她,你怎么不跑了? 张东东不敢跑了。 她有点害怕里面那个人。 张东东站在门口,还光着脚丫子,十个脚趾都要把水泥地抠出洞了,还是不敢跑进去。 “噗呲、噗呲。” 张东东连忙转头往后看,就见姑姑张德凤正歪在门口,嘴巴里发出噗呲的声音,叫她。 张东东皱着眉看向张德凤,张德凤就笑了。 她是来看笑话的,满眼都写着,你咋不能了你小崽子。 张东东一鼓作气,转头朝着门帘打了一下,正好打在那只鸳鸯的屁股上,然后一头钻进房里。 “妈。” 她光着脚走到床边,悄默声的爬上去,才敢开口问:“妈,你醒了?” 邵女还在恍惚中。 直到听到对面卧室里熟悉的吵嘴声,她才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 这是刚满两个月的大小。 她重生了。 回到了她离世的六个月前。 邵女定了定神,转头看向跑过来的张东东。 这小妞妞才六岁,剪了个齐耳短发,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是个单眼皮。 大眼睛单眼皮,和邵女一模一样。 “来。”邵女朝张东东招了招手,“过来。” 张东东脸色立刻就不好了,她光着个脚丫子在床上晃啊晃啊,身上的棉布连衣裙被她两只手搓的都是褶儿,只有裙角上绣的小兔子还坚实的硬.挺着。 这是她把裙子挂破一个洞,回来被邵女一顿骂,躲去奶奶房间,奶奶给补了一只小兔子。 张东东用手摸着那只小兔子,做好随时要冲出去的准备,这才从床上下来。 “热不热?” 邵女一抬手,张东东吓白了脸,以为邵女要打她。谁知道她手轻轻落下,落在她脑门上,抚去她额头上的汗水。 “不热。”张东东喃喃回答,抬眼偷偷看向她妈。 “还不热呢,你看你的齐眉穗,都打绺了。”邵女抚摸着张东东的额发,抬眼看她时,眼眶发热,这一会儿也是强忍着眼泪,“扎眼不扎?太长了,一会儿我给你绞一绞。” 邵女说完,张东东下意识立刻回:“我让我奶奶……” 绞字还没说出口,她就闭上了嘴。 她妈要给她绞头发? 从来没有过的事。 不过和让奶奶绞,她更想让她妈绞。 因为她妈给自己绞的齐眉穗,特别好看。她奶奶每次给她绞,都绞到眉毛上面,丑死了,不敢出去见人。 “好、好吧。”张东东抬眼看向邵女,怯怯的小目光又想亲近,又有些害怕。 邵女知道张东东的心思。 这个女儿自生下就跟着翟明翠,白天是翟明翠带着,晚上也是翟明翠带着,自己带的时间有限,因为那几年她不在家。 自从嫁给了张德福,邵女就跟着张德福去了矿上,张德福给她讨了个工作,在矿上做饭。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