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吹拂馆中天青薄纱帘,层层褶皱犹如荡漾水波。顾令月坐在阶前,阶下姿色绚丽的海棠花映衬着少女雪白的面颊,愈发显得肌肤质地仿若透明。 “小娘子,”碧桐瞧着少女的脸色,心惊胆战,“姑姑回来无事。过些日子咱们就该回公主府了,公主在府中很惦记着你,你可别因着什么事情气坏了身子!” “今年秋天天气奇怪的紧,一忽儿晴,一忽儿雨,让人捉摸不透。”顾令月唇角微微翘起,“我竟不知,我的棠毓馆竟成了个筛子,让人予取予求,这真真是有趣极了!”少女声音悠悠,似乎心情平静一如往日,只是扣在杯盏上发白的指色,显出了心底积郁之气。 自己对锦奴这个孩子其实没有什么恶感,这些日子在顾鸣书房中相处,更有几分喜欢,甚至觉得这个孩子在苏妍一房污泥濯染下,还能成长成如今这般正直模样,着实是不容易。但是若要让出赖姑姑去南风轩服侍他,顾令月只有说三个字,不可能!毕竟顾嘉礼再可爱,终究是苏氏的儿子,天然代表的是苏氏一房利益,赖姑姑却是自己的掌事姑姑,自己绝不可能踩着自个儿给顾嘉礼做脸。 “哎哟!”众友斋中,何坤跌足叹道,“……东翁这番行事可真差了,三娘子久离归家,与国公府感情疏离,正是东翁该下水磨工夫怀柔的时候,不过是个会做药膳的婆子,为了区区小事这般驳三娘子的脸面,着实得不偿失啊!” 院中青竹微微摇晃,映在书房窗纱之上,天青水盂透出清清气息,坐在榻上的顾鸣听着何坤的话极度不喜,“先生这话我可不爱听,顾留娘是我的女儿,我不过是要她做点区区小事,何至于如此?” 书房外长廊上传来一阵急促的碌碌轮舆声,扫尘的声音阻拦道,“三娘子,国公在里头接见客人,您不能就这般进去。” “让开!”顾令月怒声斥道,推开房门跨入书房。 何坤见着这般架势,退后一步,朝着顾鸣拱手,“东翁,小生告退!” 顾鸣转头注视着顾令月,点了点头,扬声道,“留娘,你擅自闯入书房做什么?” “听闻阿爷今晨召赖姑姑入桂院吩咐,”顾令月道,“阿爷难道不打算向女儿解释解释么?” “原来你已经知道了,”顾鸣道,“我命赖氏去往南风轩服侍你弟弟锦奴。赖氏不识抬举,竟无理拒绝。我听说她并非奴婢之身,良民身份虽较奴婢体面,富贵人家身边伺候的人很重要,调养身子之事更是性命攸关,赖氏许是手艺不错,但无身契辖制,若是生了坏心,可不好防治。这人已是不适宜留在身边了,你便逐出去吧!” 顾令月垂眸微微冷笑,“阿爷的话女儿听不明白。” 她扬声道,声音幽微,“赖姑姑在宫中伺候多年,太皇太后很是信重。她是女儿房中的人,阿爷没有经过女儿同意,竟随意指派,到底把女儿这个主子放在哪里?” 大周贵女的教养姑姑地位重要,某种程度上就代表了贵女的脸面,顾鸣为了庶子顾嘉礼,竟是想也不得想,就打算拿了嫡女身边的教养姑姑去照顾顾嘉礼,将嫡女的脸面看到连尘芥都不如! “你和阿爷说话是什么口气?”顾鸣闻言激怒起来,“锦奴是你的嫡亲弟弟,你的教养姑姑调过去伺候一阵子,有什么大不了的?为了这么点小事,竟闯到书房中指责生父,当真是少了教养。” 顾令月抬头瞧着顾鸣乌肃的面色,顿了片刻,落下泪来,“赖姑姑是女儿的人,阿爷,赖姑姑是太皇太后特意为女儿延请的人,正是因着女儿身子禀弱,中气虚弱,若是你将赖姑姑从我身边调走,没了赖姑姑调养的女儿,日后身子会如何,你可想过没有?” 顾鸣之前倒真的没有想过此处,此时闻言,面色微变,却不愿意在顾令月面前失了颜面,只淡淡道,“兄弟姐妹之间,何尝有那么多的分别?我瞧着你如今身子好的很,倒是锦奴身子更弱些。他是你唯一的亲弟弟,你作为姐姐难道不当疼爱他些?便是不成,又何必计较在心。” 顾令月闻言心若死灰,垂眸呵呵笑着,一滴水光从眸中落下,打在鲜红的六幅石榴广裙裙幅上,寂静无声:这些日子,她以为,阿爷对自己这个女儿,是有一些些真心疼爱,一些些的!今儿这番话语,方将真相残忍的剖开摆在自己面前。原来,自在阿爷心中,终究只是晋身的阶梯,他真正疼爱的子女只有顾嘉礼、顾嘉辰,为了这双儿女,他可以剥了自己的脸面去成全他们。 外间天色浮躁,顾鸣隐隐觉得气虚,更因这种气虚添加了一种烦躁,怒声斥道,“这事情我到底有些考虑不周了。赖氏你竟信的过,就留在身边吧。天工坊的衣裳做工不错,闺中女儿最是喜欢不过,我让人给你订做几套。”顿了片刻,又道, “顾家子弟当都是孝悌友爱之人,从前你流落在外,教养之处有些不足,便也罢了,如今既回了公府,该当好好听从长辈教导,平心养气,日后懂得了宽仁友爱的道理,方是咱们家的好女儿!” 顾令月应道,“多谢阿爷了!”声音木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