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的家园临安,这一座饱经鲜血与战火洗礼的帝都,只能无力的任由他的马蹄踩上身上,连呻吟都不曾有。 宫城就在他的面前,高高耸立。 曾经,这里是盛世之巅,是百姓仰望的圣地。 曾经,这里是一个代表了严格阶级的森严堡垒。 古璃阳的父亲,伯叔,爷爷,世代守护着这里,守护着至高无上的皇权。 这一天,他也站在朱红色的宫墙之下,一抬头,就可仰望到夜空里的繁星与皎洁的月色。不论人间如何轮换,天空景致与他幼时一般无二,高远不可触碰的苍穹,虚空冷漠,而他内心的热血,却仿佛燃烧到了一个急需爆发的顶点,汹涌着,澎湃着,必须要做点什么才能畅快。他要拿着他的剑,骑着他的马,跨越皇宫层层叠叠的高屋冷脊,用鲜血与白骨堆砌出另一个更加繁荣的盛世江山,将这一片早晚被扫入历史尘埃的皇宫彻底扫荡。 开疆拓土的将军,不可在意个人情感。 他有情,他的剑却必须无情。 他也知道,过了今晚,他,古璃阳的名字,将永垂千古—— 月光在天上敞开胸怀,驱散着无尽的黑暗。 他身后的大军却一片慷慨激昂,铁骑跃跃欲试—— 幽叹一声,古璃阳终于不再迟疑,振臂一呼,亲自打破了古家世世代代忠君爱国的家训。 “攻城!” …… 景昌九年正月初一,这个日子将永远被历史铭记。 因为景昌年最后定格在这一天。 南荣的历史画卷,也终止在这一天。 倾覆的江山,撼动的乾坤,在血雨腥风中,结束了! 黎明时分,天儿还没有完全亮透,景昌九年的初一刚刚到来,临安城破,皇城不保,北勐军攻破临安,直入皇城,宫中禁军人数不少,然而看到古璃阳大军逼近,要么弃城投降,要么自杀殉国,场面极是惨烈。此一身,结束了北勐与南荣数年的征战,宋熹折戟临安,成了南荣历史上最后一任帝王。而他刚好满八岁的皇太子宋昱,却再也没有机会继承大统,坐上皇帝之位了。 北勐军的铁骑,终于踏入了皇城。 周围静悄悄的,带着死一样的寂静。 这一场胜利,来得并不那么容易。 南荣虽然败了,可败相也并不是那么难看。 算一算,从当初北勐老可汗那一代到今日萧乾破城,用时近十年之久。 青砖路上,炮仗的碎屑还没有扫尽,空气中似乎还弥散着硝烟的味儿。 五颜六色的花灯依旧高悬,带着节日的喜气,温柔地照着红墙碧瓦,朱梁画栋。 暗淡的光线中,有雪光在纷飞,湿了这一群入侵者的肩膀,沉浸成一种森冷的气氛。 禁宫之中,原本的秩序都已失衡。嘈杂声里,逃的,躲的,藏的,配合着呼呼的北风与漫天的飞雪,似乎让整个天地都变了一种颜色。天翻地覆不过眨眼之间,国破之事早有预料,可国破之时却一样惶恐不安。 “逃啊!”往哪里逃? “跑啊!”往哪里跑? “投降吧!”投降有用吗? 有血性的带着全家自杀了,没血性的跪在地上恭迎新帝的到来。 胆小的早早悬梁自尽了,胆大的还在怀着杀一个抵一个,杀一双赚一个的想法拼着命。 小范围的厮杀已经阻止不了大局的改变,即将赢来最后胜利的喜悦振奋了北勐军的情绪,他们像一匹匹草原之狼,带着嗜血与疯狂,亢奋地扑入皇宫,在嘶吼声与哀号声中,做着最后一波的清洗。 对北勐来说,这是永载史册的荣誉。 对南荣来说,这是一场巨大的浩劫。 战争的残酷,再一次以它血淋淋的姿态示于人前。 然,不死不休,不破不立。 终究需要一个死亡的结局,方能重生。 重画一片江山,总需先颠覆一下乾坤。 萧乾领着一群亲卫骑马入宫,踩过凌乱倒地的南荣旌旗,手提宝剑,浑身浴血,最终站在了皇城大殿之前。 微微眯眸,他一脸冷肃地看着大殿前的玉石雕龙,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杀气之中。 在他面前不远,南荣高官、小史、宫女、太监跪了一地。 “大汗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汗万岁万岁万万岁!” 所谓“俯首称臣”,大抵就是这番景象了。 空荡荡大殿之间,黑压压的人头带着颤抖的冷意,高喊呐喊着。 萧乾久久骑在马上,不动、不言,也不喊起。 于是那一群跪在雪地上的人,只能不停地重复着这象征着屈辱的喊声。 一声盖过一声,一声高过一声。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