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榻上,被子紧捂,萧乾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安静地为他切脉,神色凝重,双眉紧锁,嘴唇紧闭,那冷肃的样子,让方姬然的视线微微跳跃一下,脚步便慢慢地移到他的身侧。 “敢问神医,我师兄的病情……如何了?” 萧乾没有回答他。 好一会,半点声音都无。 受了冷遇,方姬然也不觉得尴尬,她就那般安静地站着,等着萧乾将墨妄的手腕放入被子里,慢慢地站起身来,不得不面对站在面前的她了,这才朝他浅浅一笑,“神医似乎很不愿意见我?” 萧乾紧锁的眉心,没有松开,声音异常冷漠。 “对于一切狰狞的东西,我都不愿见。” 时人惯用一些美好的词语来形容女子,如柔荑比手,玉比肌肤,哪怕再不好看的女子,在男子的形容里,也都自有一番美好的姿容。萧乾如今用“狰狞”一词来形容女子,实非时下君子所为。 故而,他不君子的话,惊了方姬然。 她窒了窒,良久说不出话来。 好在,她有帷纱遮脸,若不然,那怎样一样变色了得? 萧乾对于她有什么想法,似乎并不在意,冷冷瞄她一眼,错开身体径直走向桌子边上,将墨妄喝过的几个药碗都拿过来摆在面前,一个一个瞅着,然后坐在那里沉思片刻,又提笔写起了医案。 他带兵打仗的时候严肃冷峻,做大夫的时候,也一本正经。 那捋袖写医案的侧影,那熟悉的动作,让方姬然唇角微微一挽,再次走近,“神医还没有回答我,我师兄他到底怎样了?为何一直不曾醒来?我先头观之,气息甚微,似乎有些……” “你想他死?”萧乾没有抬头,问得突兀。 方姬然脚步顿住,“神医不要胡说,我当想师兄好来——” “那方姑娘就管住你的嘴。”萧乾徐徐侧眸,不冷不热地扫向他,“不要在大夫思考时,随意打乱他。” 方姬然喉咙一噎。 张了张嘴,她想辩解什么。 可萧乾已然收回视线,凝神继续写字。 她无声地苦笑一下,就这般站着,一动也不动。 此时,室外天气阴霾,屋子里就一盏油灯,光线更显微弱。 火光的光晕里,萧乾一口气写了五页医案,等把医方以及对墨妄的后续治疗方案都一一写完,他方才放下笔,揉了揉手腕,慢慢放下挽起的袖子,扫一眼方姬然,眉头一蹙,起身往外走。 方姬然咬了咬下唇,猛地横在他的面前。 “神医留步!” 萧乾淡淡睨她,“方姑娘有何指教?” 对他的冷言,方姬然微微气苦,旋即又笑了。 这笑声里,有苦涩也有凄哀,哑得仿佛缺水的声音,听上去格外让人怜惜。可她面前的男人,并非愿意给她温暖与疼爱的那一个,哪怕她有再多的苦与伤,他似乎都可以视而不见。 “方姑娘,若无甚可说,烦请让路!” 他加重了语气,全是不耐烦。 “六郎。”方姬然突然抬头,视线盯着他的脸,“你是六郎,对不对?” 氤氲的灯火徐徐洒下,为萧乾的脸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让他的面孔与往昔相比,不仅添了沧桑,还有太多的陌生——她的话中有疑问,似乎并不确定。而萧乾亦没有要与她承认或者不承认,解释或者不解释的想法以及必要。 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