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降是不降!” “我呸!虎将焉会降于犬子耳?”黄大生冲着他的方向狠狠啐骂一口,头高高仰起,望向天空孤傲飞过的大雁,一双目光浑浊而凄清,不过不惑的年纪,却仿佛一个被人抽干了力气的老者,大声呐喊,“我黄大生堂堂一丈夫,七尺之躯,怎可苟活于天地?令祖宗蒙羞,令世人不耻?宁可玉碎于此,亦不可变节也。” 又徐徐低下头来,他看一眼跟在身边的几个将校。 看着,就那样看着,几乎突然的,就落下两行泪来。 乾州被围,他没哭,城墙被揍,他也没哭,牢狱之中,他更是对苏赫破口大骂,不曾落过半滴眼泪。可看着这些昔日并肩作战的难兄难弟就要与他同赴国难了,再一想风雨飘摇的家国,他却那么哭了。 “兄弟们,黄大全愧对于你们,不曾察觉鞑子居心,乾州城竟被人半个时辰攻破——我有愧,今日是必争一死,以于气节了。你们,不必效仿于我。蝼蚁尚且偷生,你们若降,我不会怪你们,大丈夫生于乱世,当变时,可变,待来日——” 说到待来日,他似乎也想到如今的南荣,不由又痛苦地眯上眼。 “只可惜我南荣萧使君不在矣!” 几个字,当即引起了几个将校的共鸣。 有人悲呼,“天下皆云,萧乾诛,南荣亡,黄将军,此事应矣!” “唉!”黄大生重重一叹,突然冷笑着望向点将台上的萧乾,目光中充满了自豪,以及对他的不屑,“鞑子狗贼!你今日得以在此祸我子民,不过捡个便宜罢了。若我南荣萧使君尚在,当以征袍七尺,染红你北勐铁骑。这世间,谁与争锋?” 字字如刃,铿铿铁血直入云霄。 萧乾双眼已眯得不能再眯,眸底情绪浮沉一片!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可他亦从头到尾未发一言。 赵声东似乎听不下去,也看不下去了。 站在点将台边上的他,突然调转了身子,望向校场的背面—— 这个时候,突然传来一阵妇人童叟的哭喊之声。他心底一惊,冷不丁转过身去,就看到一群北勐兵士押着黄大全以其部丛的家眷过来了。 那些人没有上过战场,甚至有的都没有见过战争。 一夕之间,山河剧变。 昨日还是官夫人,今日就成阶下囚,面临死亡。 这样的转变,让他们刚被押到校场,就哭哭啼啼,惶恐地哀哀哭喊。 “大元帅饶命啊!饶了我的儿子吧……” “大元帅,我夫君数代单传,请给我们黄家留一条血脉吧!” “呜呜……大元帅……求求你了,妾身愿以全身之死,换吾儿一命!” 那个率先跪在地上求饶的妇人,正是黄大全的婆姨。她的哭喊,让一众家眷更是惊恐害怕,校场上的气氛也如乌云低垂,令人心里的压抑被逼到了极点。 萧乾看着,冷眸一直半眯,久久没有说话。 黄大生却是气得不行,双手被反剪着,也气得直跺脚。 “无知妇人!无知妇人啦!家国不在,留下吾儿还能独善其身吗?若使其来日受辱,不如今日一家共赴黄泉!” “都给我闭嘴!” “都闭嘴!” “再哭一声,你就不是我黄大生的婆姨!我,我休了你!” 在他的怒吼中,面颊上染满了泪水的妇人,嘤嘤啼哭着,终是闭上了眼,只呜咽声声,怎么都压抑不住,眼泪滚滚,她也没空去擦拭,双手紧紧将一个年仅十一二的小童儿抱在怀里,双肩瑟瑟发抖。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