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什么眼神儿?不要钱是吧?”墨九撑着身子起来,懒洋洋伸个腰,“时辰差不多了,我得过去机关屋。小叔子,回见。” “……”久久,他终于闷闷的“嗯”了一声。 可在他嗯出声儿的时候,墨九的影子已经消失在了稻草垛里。 这个一波三折亲吻是墨九活了两辈子的第一次,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也让她心里很乱。 她并没有去机关屋,而是寻了一处安静避风的地方,躲在假山石后面发呆。 其实墨九也是一个冷性子的人。与萧六郎的外冷不同,她是外热内冷,在感情方面,不肯轻易交付所有,与人接触,哪怕笑容满面,也会刻意保持心底的距离。若无*蛊,她想他与萧六郎在那样的身份状态下,一个外冷,一个内冷,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有什么交集。可*蛊在慢慢长大,它们在不停地摧毁他与萧六郎之间筑起的厚厚城墙,然后在他们情绪最激动,最没有防备的时候,将那面城墙毁灭。 与以前的暧昧不同,有了今日的亲吻,那层窗户纸算是捅破了。 尽管,捅破的方式依旧与*蛊有关,但若还像以前那般,恐怕不能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从混沌中回神,抬头望一眼已经昏暗下来的天际,这才想到了高级机关屋。 她心绪不宁地往腊梅园赶,可脑子太乱,走路飘浮,意识也恍恍惚惚,看见宋熹站在腊梅园的门口,她也没有反应过来,抬起眼皮看他一眼,就毫无知觉似的与他错身而过,径直往园子里走。 她反应慢,宋熹的反应却很快。 回身看着墨九的背影,他笑道:“我等你这样久,你便自去了?” 他温暖的声音若春风徐来,冷不丁把墨九从寒冬拉回仲春。 “东寂……” 处在这样的世道,东寂对她很好,他还是太子,于公于私她都不该慢待他的。暗骂一声被萧六郎搞得糊涂了的脑子,墨九回头时,脸上已经挂满了浅浅的笑意,好像先前一路失神那人根本就不是她,“东寂换了一身衣裳,比之前更好看了啊?我差一点没有认出来。乍一看见个美男,心道肯定不是等我,赶紧过去才好。” 宋熹微微抿着唇笑,没有回答,目光却盯在她不停眨动的睫毛上。 腊梅园门口很安静,一条铺往园中深处的道路上空空的,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幽幽的暗香盈鼻。二人对视着,墨九终于敌不过东寂,收敛了笑意,慢慢低下头,不自在地捋了捋垂落的发丝,轻笑道:“东寂这般盯着我做甚?” “九儿没事吗?”他不答反问。 “嗯?”墨九心里一窒,抬头,“我有什么事?” “没事便好。”宋熹轻轻笑了,走到她的面前,慢慢抬手,拍了拍她肩膀上没有完全弄干净的稻草絮,不轻不重地说:“高级机关比试已经开始,你都准备好了吗?” 在他做那个拍肩的小动作时,墨九的身子完全是僵硬的。 她不敢看东寂的眼睛,也不知道依他的耳目能够知道多少事情,只觉得自己像个舞台上的小丑,在一众原本想看漂亮花旦的观众面前,唱了一出可笑又拙劣的丑戏。她“嗯”一声,并没有多说什么,便跟着东寂往机关屋那边去。 天已昏暗,园中光线不好,很快有个小太监拎了风灯过来引路。 墨九思忖着,轻声问:“东寂,我是不是误了时辰?” “不妨。”宋熹低头看她,轻描淡写地笑道:“我让他们先候着的。” 墨九恍惚一下,看着前方的风灯,步子慢慢放缓。 这便是身为太子殿下的权威了吧,原本定好的时辰,他一句话就可以改变,他也可以毫无愧疚地让无数人等着。权力的重要性,对男人而言,比爱情或者生命更重,女人却太过于看重一些感官上的情绪。萧六郎从漠北到南荣,所追求的不也是那一种可以凌驾于世人之上的权力吗? 想到萧六郎,她喉咙鲠了一下,低低说:“对不住!我给东寂添麻烦了。” 宋熹似有怅意,摇头笑了笑,不曾开口,只默默与她并肩往前。 冷风带着腊梅的香味儿刮过面颊,墨九拢了拢衣领,像走在二次元空间,盯着零落一地的腊梅,数着,数着,不停用数数字来静心。 在她一个人的静默中,宋熹的声音,突然由风送入耳,“九儿,我在那里等你,其实是想告诉你,不论你遇到什么事,我都可替你善后。我不怕善后,也不怕等你,我只怕,你不肯让我等。” 墨九微微一怔,侧头看他,“东寂,你……” 看她目中刹那的慌乱,宋熹微微牵唇,露出一个暖融融的笑。 “有了这句话,有了我这样的食友,九儿可安心了?” 墨九一怔。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