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清静了,丫头们都出去了,杨半仙那老头跑得比谁都快,我扶着桌子角,那影子慢慢近了,听闻他的呼吸声,我平静而客气,“叶先生来了?请坐吧。” 我太过熟悉他的味道,他安静时的味道,他生气时的味道,还有他愉悦或者愤怒时候的味道,他方才一出现在门口,我就嗅到了他的气味。 如今我已经不紧张,我亦不再害怕他,我是崔蓬蓬又如何呢,他能拿我怎么办。 我爹已经死了,他死在大理寺的时候,都仍未定罪。 崔纲叛国的罪名没有尘埃落定,那崔蓬蓬就不是罪臣之女。 我一个良家女子,谁能奈我何。 那人慢慢走近了,他走到我跟前,似乎伸出手来,我顺着他袖子带起的风,避开了他的手。 “蓬蓬。” 他的声音既缠绵又哀婉。 我侧着头,“先生来看望学生,但学生双目不能视物,请先生见谅。” 我不是故意刻薄他,我只是陈述事实,我又瞧不见,他摆什么表情都没有用。纯粹叫做戏给瞎子看。 他的手应该还扬在半空中,我摸到桌上的茶壶,拿起一个杯子听着水声给他倒了一杯茶,“先生喝茶,酒满为敬,茶满则不然。” 这是他初入我相府之时曾对我说过的话,那日我本想将茶水泼到他身上,却被他逮住机会教导了一回。 我听见他轻微的叹息声,我笑道:“先生缘何叹气,是不是嫌弃学生愚钝,先生教的,学生都记得。” “蓬蓬,你好吗?”他问我好不好。 我侧着脑袋,“我好呀,学生如今身体比以前好,气力比以前强,书也读的比以前多,样样桩桩,都很好。” “蓬蓬,我们......” 我抬起手,“先生不要再说,学生是学生,先生是先生,学生和先生各是各,怎么会是‘我们’?” 他拉起我的手,“蓬蓬,我们成亲吧。” 屋里静极了,我能听见他的心跳声,也能听见我自己的心跳声。 我缩回手,“先生说什么呢,自古就没有师生通婚的道理,这一桩有悖伦常。先生为人师表,又怎能不知?” 他说:“崔蓬蓬,你还要犟到甚么时候?” ‘嗤嗤’,我拍着桌子站起身,只轻声发笑,“先生说话学生听不懂,学生如今是个瞎子,瞧不清先生在演哪一出。如果您要演牡丹亭,那我不是杜丽娘。” 我们两人各站一方,我瞧不见他脸上神情,反倒轻松。 我说:“先生请回吧,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于理不合。” ‘哼’,他竟低声笑出来,“崔蓬蓬,你的心肝一定是铁石做的,向来拿了别人的真心做驴肝肺。” 我望回去,“不,这话原样还给先生最合适,学生受不起。” 我拉了一下头上的一个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