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幕已经推门进来了,“选好了吗,明月?” 回了这西海城,他又开始叫我明月,我看着那老板,苏幕直笑,“明月喜欢这家的东西?那好,都留下吧。” 那老板也笑,“慕舒大人好大方,姑娘真是好福气。” 我原本指望他是个殷人,会帮帮我,苏幕轻飘飘几句话,就打散了我的奢望。乱世也好,升平年代也好,谁人不愿意过安稳日子呢,谁又会为了一个陌生人艰难犯险呢。 那老板走后,苏幕低头看我,“谁帮你,我杀了谁。” 我抬头看他,他笑,“你这样看我,我还以为你要把我看到心里去,是不是等我死了,还要给我画个肖像。” 他说得笑嘻嘻的,我竟不知怎么责怪他,我坐在椅子上,“你想怎么办,在这里我言语不通,没有办法生活。” 他说:“你有我啊,你要吃什么,你要做什么,都告诉我,我会满足你的。” “我什么也不要,我要回家,我要给我爹收尸!” 我说不出更好的理由,确实也没有更好的理由,我想念我的家,我想念崔府的一花一木,我真是想念府里那几个碎嘴婆子的叽叽喳喳,还有厨房张嫂的破手艺,和那个扫地老头的慢腾腾瞎晃悠。我沉沉叹了一口气,“苏幕,你想让我怎么办呢,佛善死了,你的孩子丢了,可我孩子也没了,谁来补偿我?你这样......” 他上前来看我,“补偿你,补偿什么,你想要个孩子?” 他看我的眼神过于坦荡,似乎已经将我看了个精光,我抿着嘴,他手放在我脖子上,我生出玉碎的勇气来,“苏幕,你要敢动我,我和你同归于尽!” ‘哧哧’,他丢开我,“算了吧,看你这鬼样子,你自己看看自己的鬼样子!我动你?你能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模样吗?” 那边有一面琉璃镜,磨得很有棱角,与我大殷流行的式样也很不同,苏幕将我一拽,我从琉璃镜里看过去,镜子那样清楚,镜中人憔悴干瘦,我原本有一头浓密的黑发,此时一看,头上几根发丝枯黄寥寥的盘在头上,我对着镜子,快要认不出自己。 我有些发软,苏幕低头看我,“为了他,值得吗?” 我软了声气,“你要让我怎么办呢,让我怎么办呢?” 我眼中又流下泪来,我已经记不得这些日子我哭了多少次,苏幕是项人,我既悲且怒,后来我爹死了,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我最后一次见他,他仍然在对我叹气,或许我崔蓬蓬一直活在他的庇护之下,出了那四四方方的崔府,我就什么也不是,我亦活不了。 大家都当我崔蓬蓬是个刺猬,可我只是个软骨头,没有用的软骨头,我离开我爹,离开崔家大小姐的身份,我究竟还能做什么呢。 我爹入狱,我苟活至今,原以为我是为我爹活着的,可我爹死了。我以为我还有个孩子,如今孩子没了,我又还剩下甚么呢。 泪水花了我的双眼,我匐在桌上,哭的呼吸都开始发颤,苏幕摸我的头,将我搂在怀里,“听话,那孩子要不得,你要为你自己活,知道吗?” 那一日他的话我记得很清楚,他说:“坚强一点,一个浮萍一般的女人,通常都是早死的命。” 第38章 大婚的晚上,苏幕穿了一件红袍,我穿着那件灯笼袖坐在床头,阿雪在我旁边站着,她年岁已大,又与我不通言语,屋里安静极了。 苏幕推门进来,她想是说了几句吉祥话,苏幕给她一把金叶子,她高兴的给我们铺了床,才下去了。 我盘腿坐在床上,那边两盏红烛摇摇晃晃的,苏幕端了酒杯过来,“蓬蓬,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我看着他笑了笑,我竟不知做出何种表情才是合适的。 他拿一杯酒给我,我捏着酒杯,停了半晌,他也不催我,我看他一眼,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我说:“既然我们已经是夫妻,你能不能告诉我是谁害了我爹,又是谁害死了他?”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