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朝臣的支持,读了十几年的书竟然屈仰于太监们,凭借一个宗人令李显,你就想改天换地。阿难,若是朝纲那么容易就能颠覆,又怎能轮到你来张大旗?” 唐逸听了这话,忽面意识到,也许唐牧心中不止一回也曾想过,要取而代之。他如今有很好的身体,旺盛的精力,以及两世的智慧,无论从那一方面来说,都比李昊优秀不知多少倍。这样的人屈居于一个柔弱多病的皇帝之下,又怎能甘心。 唐牧转身出门,到了前院吩咐许知友:“告诉他,他只有三天时间,若是想通了,就到怡园来磕头认罪,我会免他一死。若是想不通,你将他处理掉即可。” 处理掉,当然就是像高太后那样不着痕迹的杀掉掩埋。曾息心教养大的孩子,不肯再听自己的话,生了反骨,将他才理到井然有序的朝政肆意破坏,险险坏了他二十年所筑的基业。 就算他会磕头会认罪,在唐牧心中,那个乖巧的小阿难已经死了,他永远都不可能再相信他或者重用他。为了不再有唐逸这样让人伤神的孩子,唐牧此生都不打算再留后嗣。 他出门时碰到匆匆赶来的陈启宇,他盯着陈启宇看了许久,问道:“小年夜如何过的?” 陈启宇怎好说家里老娘骂了半宿的妻子,而妻子又折磨了半宿的小妾。三妻四妾,齐人之福也不那么好享。他道:“不过是领着全家一起祭了回灶神而已。” 唐牧点了点头,转身走了。陈启宇揖礼恭送,一直等唐牧一袭裘衣的身影消失在长街尽头,才回头对熊贯说道:“天可明鉴,皇上真的未来找过我,可我瞧先生今日的样子,像是对我起了疑心,这可如何是好?” 以他如今的资历与背景来说,就算皇上真的亲自来找他,要用他来代替唐牧,陈启宇也不敢。群臣之所以拜伏皇帝,是因为皇权天赐,君臣父子,天命要他们不得不拜服。但唐牧却不是,他是用了二十年的时间,一步步用手腕和毅力替自己筑起来的实权。 他才十五六岁的时候,经商赚得大笔钱财,不图个人享受,不图豪车鲜婢,反而是将钱用在他看好的年轻人身上,一个个栽培,到如今三司、九卿六部,实权位置上的官员全是他送上去的。那怕他们年级比他大,见了也是恭恭敬敬,诚心凭他差遣。 陈启宇跟了唐牧六年,比任何人都知道唐牧是一棵根深错结,难以撼动的大树。 熊贯抱着把刀,拍了拍陈启宇微塌的肩道:“陈侍郎多虑了,二爷若是心胸那样小,不会走到今天。” * 睡惯了怡园那铺着地龙的暖屋,韩覃在自己的小闺房中冻了一宿,次日起来鼻塞头晕。一夜未等到唐牧来,更加委屈,早起与柏舟两个一起出门,到炭行二楼上靠着炭炉喝了几杯热茶才算暖过来。 腊月二十四按理家家户户理应清扫门庭,除旧迎新,所以炭行的生意也顿时清减了不少。待到早晨那一阵子忙完,她便亲自出门,到各家店铺置了几样衣料绸缎并首饰等物,提着进了裴显家的药行。 韩雅正在药房中忙着抓药,见是韩覃来了,忙得迎进来,连连歉笑道:“我们才开的小药铺,雇不起人,我便学着替他打下手,帮病人抓药,竟是顾不上招待你。” 韩覃笑着坐了,见她案上有一大箩的瓜篓还未剪碎,便拿着大剪子替她剪起来:“裴显还年轻,再开得一两年挣些银子,你就可以上楼舒舒服服做阔太太了。如今辛苦一点,但是夫妻一心比什么都好。” 韩雅提着个戥子不停的来回窜着,笑道:“可不是吗?我听闻我家清儿入宫做了皇帝的妃子,那当然是天下少有的荣华富贵。可情人眼里出西施,我瞧着我家裴显也很不错,虽说他不过是个小郎中,我瞧他比皇帝还好! 你如今是辅臣家的夫人,我听闻你曾入宫见过皇帝,你瞧着他如何?与清儿可还相配?” 韩覃想起李显便是一笑,凑近韩雅低声道“皇帝也不过一个年轻人,与清儿自然是般配的。不过我瞧着你家裴显更好!” 走廊上似乎是来了候症的病人,经过这房门时顿得一顿,掀帘子进了内间。再过片刻,便是裴显的声音:“娘子,烦请你将搭在炉子上那垫枕拿来!” 韩覃见韩雅忙着,取起炉子上一只糜子垫枕问道:“可是这个?” 韩雅此时还抽不开身,指着隔壁道:“只怕是诊脉要用,你快替我送一送。他或者要提笔写方子,你帮我先写得,我抓完这幅药就过去。” 韩覃带着小垫枕进了隔壁,裴显向外,另有一个着青衣的男子向里,显然是个来诊脉的病人。 裴显正在低头找着什么,并没有瞧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