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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节


的话语相互呼应又奇异地互不干扰,来看戏的庄户听了台上听台下,听了台下听台上……

    纵然记不全台上的“要使人之力足以治田,田之收足以食人”,台下的“返青分蘖期因缺草木灰精而生赤枯病”,但在这两批人数次反复强调下,都已经记住了“水稻有异状找汉中学院”。

    宋知府要他们记住的就是这点。

    就是办高价考研培训班,一堂课上下来也有的是学生脑中空空,如同没上过这课,何况这些来看热闹的乡民?

    能让他们记下些现代耕种知识固然可喜,那些记不住专业知识的也不要紧,能知道耕种时向谁取经,用肥料到何处购买,就是他们宣传工作的最大收获了。

    宋大人摸了摸下巴,捋了一把尚没留起来的胡子,含着几分得意自矜对周王和未来的学员们介绍道:“‘富国必以本业,强国必以正兵。’农桑为天下之本,下官开办汉中学院,培养的断不是那等‘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腐儒,而是懂实学、专本业的真名士。”

    每回休沐日,他带学生读书之余,总要领他们到汉中经济园和各区试验田看看,讲解其中所含“物理”,还布置了观察作业。

    一月一篇,写成千字小论格式,交他亲自批改。

    “致知在格物”么。

    “今日格一物,明日又格一物”,格完之后再写成文章,不仅能“豁然贯通”天理,还能兼顾着练习考试文体,到考场上自然“下笔如有神”了。写论文亦不能全盘照抄老师教的,须得过自己的心,如此写过的东西也就能牢牢记住。

    胸中有物,到上台讲学时便可信手拈来。

    桓凌这小半年在外奔波,没能和他一起培养他们汉中府学的子弟,素觉遗憾,如今听他讲述教学方法,就像是与他一同教导了这些学生一般,欣然夸赞他:“贤弟总是这般会调教弟子,当初咱们在京里,我就十分羡慕你因材施教之能。如今我回了汉中,终于得机会与你一同教导学生,也能见识你讲学的模样了。”

    是啊,宋三元可是主持过福建讲学大会的人,他们在京里就都听过福建讲学大会的声名,也曾经期盼着他在京城也办个这样的大会,自己能得机会上去讲讲呢。桓佥宪也是在福建讲学大会当过老师的,想必教学的功力更深厚。能得这二位亲自指点治学之法,本地书生倒是有福。

    宋时被别人吹捧还要自谦,被桓凌夸赞时却着实有些轻飘飘的,抿了抿唇,含着难掩的笑意道:“其实我教他们的不多,主要是靠练。这些学生初上台讲学时都有些僵硬,甚至不带着稿子不能讲完全场。能得今天这样熟练,还是因冬闲后我带着他们在乡间讲过许多场,慢慢练出来了。”

    他讲的都是极朴素却又实打实有用的道理,听得十位大人频频点头。

    不错,少年人就该多磨练,年节间也不可放松。

    读书人岂有只会做文章,不会在文会上讲学论道的?看这位举子坐在台上讲的流利架势,定是在乡间讲多了,历练出的气度与辩才。

    这些学生能跟着宋大人读书、操持实务,实乃三生有幸。

    “可惜下官等身负皇命,不能将家中子侄带来,如若不然……”户部何员外郎攥起空拳在掌上击了一记,恨自家子弟错失了台上那位举子一般的历练机会。

    他身边的白员外郎却在衣袖掩饰下捅了他一下,回眸问道:“何兄可还记得,咱们便是跟宋大人来读书的?”不用惦记子侄,听宋大人讲学也好、随他下乡种田也好、写文章、上台讲学也好……都是他们这些做人亲长的该受的。

    何员外呼吸猛地一窒,回看宋时,忽然意识到将来在乡间登台讲怎么分辨稻叶,怎么按时施肥的就要是他们自己了。

    分明看着人家做时,都知道是该做之事,于自知、于家国皆有好处,怎么轮到自己头上就觉得……这般羞臊呢?

    他揉了揉微烫的脸,替所有同僚问了一句:“我等往后也要随宋大人到田间观水稻、写小论……这般上台讲学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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