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叹了一声宋大人的不容易,转身就走。 黄巡按眼角肌肉微微抽动,轻轻问了一声:“娘子住在告状房,可也是有冤仇要诉?却不知这白毛仙姑的故事是真是假?” 那伎女才要答话,旁边却扑出一个打扮济楚,容色却极苍老憔悴的女子,发狠地说:“当然是真的,那王钦连血脉相依的亲戚都害死,连明媒正娶的新妇都能卖掉,怎么不能害杨喜儿!” 她蓦地提高声音,尖利如杜鹃泣血,扑在院门上嘶喊道:“王钦老狗,你以为远远的卖了我我就回不来了,以为就没人知道你们为了块地害死我儿、你堂侄孙的事了,我偏偏活着回来了!” 她是个妇人,差役、保镖们不好动她,只能央有力的民妇将她拉走。 黄大人听着冤情惨切,忍不住要上去问一问,追到正门处,却被人牢牢挡住:“这里只许要到衙门告状、无处安身的百姓们住。大爷若有状纸,拿来登记就可住进去,若没有,就请回吧,莫冲撞了衙门的地方。” 他想问的两个人都住在告状房里,不容接近,而王家人更是被守得森严,窗户上都看不见人影。一个衙差去查看周围,回来凑到耳边低声告诉他:“那窗户都是反着光的,又不像瓷片,不知是明瓦还是琉璃,端的奢侈。” 给一众有罪待押的人这样好待遇,却又让恨他们的人在外面唱曲儿詈骂,实在不知那宋县令是怎么想的。 田师爷道:“要么索性唤宋县令来,凭大人这双眼,难道还看不出他是真心为民做主,还是邀名之辈?” 黄大人微微摇头:见是要见宋令,只是他还不想这么轻易暴露身份。他有个一石二鸟之计,既能见识宋令断案抚民的本事,又能进告状房多了解些王家的行事,看看是乡民愚昧,人云亦云,还是那几位本地乡绅骗了他。 他招呼田师爷上车,眉梢微挑,笑吟吟地说:“咱们将车停在这里,下去听唱曲儿时,叫人偷走了数匹绸料,这就去县衙报官。然后咱们去见见那位传说中治得城外大水,救了白毛仙姑的宋舍人——” 作者有话要说: 写时想起来福建不下雪,不吃饺子,所以本土化了一下 上一章写到比较晚,忘了放古文的参考资料,大家可能误会是我写的,其实不完全是,在这里放一下给大家看一下原版吧 都选自皇明经世文编 第一段参考杨世奇论荒政 况闻今南方。官仓储谷、十处九空、甚者谷既全无。仓亦不存。 第二段还是荒政论 皆乡之土豪大户。侵盗私用。却妄捏作死绝。 还有“矫轻以从重,倚法立威,滥施重刑”一句,找不到原文了 第三段也是荒政论 欲修惠实政。惟在守令而已大抵亲民之官得人则百废举不得其人则百弊兴此固守令之责。 第32章 黄巡按如今打算装作贩绸缎的外地商人,若要上堂告状还得给宋县令下跪, 自然不能亲告。田师爷也是个有才学的生员, 又在御史身边当了几年得力幕友, 受人钦敬,也不肯向县官折腰。最后商量着由一个布政使司快手老于装作管事, 拿着田师爷现写的状书到衙门报案。 几个有经验的差役将车内翻了一遍,弄作个失盗模样,赶到衙门外作证物。黄大人与田师爷走到县衙大门旁贴的“劝民息讼”、“禁止告状双方在衙前打架”“禁凌虐仆婢”“禁妇女烧香”之类公示前, 假作看告示, 偷瞄着老于递状子。 寻常县衙都是逢三、六、九放告, 武平县最近要审王家的案子,又添了五、十两天, 恰就让他们撞上了放告的日子。 老于一手捧着状纸、一手抄着碎银, 赔着笑请看门的衙役递进去。看门的衙役偷偷袖了银子, 接过状纸扫了一眼便递回去, 摇着头说:“你这状子不成!大人断乎不会接的!” 看在银子的份上,那差役用心指点他:“这状纸是叫街上那些代写书信的穷书生写的吧?现在衙门不接这些胡乱写的状子了, 我给你指条明路——你往县治东角门外, 有一排告状人登记的棚子, 去那里请阴阳生写。” 他说这话时声音还挺亮, 连稍远处装作看布告的黄巡按和田师爷都听见了。两人默契回首, 交换了一个眼神:怎么,武平衙门连这点儿代写书信的银子都不放过,写好的状纸不接, 非得叫县衙的人代写? 老于颜色不异,收回状纸,点头谢道:“多谢老哥指点,却不知那边代写状纸的要多少钱?我好回去准备。” 差役笑道:“要什么银子。一看你就是外县来的,是叫那些沿街卖文的酸书生坑了吧?我们大人就是怕你们在外头花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