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度回城的时候,犹豫了下,还是决定先回府衙换身衣服再去宋宜那儿,他衣服上沾了些血,怕她担心。他刚到府衙门口,门口聚了一堆百姓,他以为又出了什么事,步子加快了两分,不想忽然有位婆子拉住他,将他浑身上下打量了遍,关切问:“官老爷没事吧?” 沈度一愣,见周围人殷殷关切的眼神,明白过来他们是在挂念他,微微怔了怔,冲周遭拱了拱手:“我无事,今夜谢过诸位了。” “官老爷说的什么话,若非您提前察觉,我等今夜又得迎一场恶战了。” 周遭纷乱了好一会,沈度好说歹说总算把人都劝回去歇息了,他抬脚步上台阶,走近了,才瞧见宋宜候在大门口等他,他愣了下,低头看了眼衣衫,夜里光线不明,他今日特地选的深青色,染血也并不明显,但血腥味掩不去,他犹豫了下,没上前,宋宜先一步向他走过来,他只好笑了笑:“来了怎不进去?” “看看百姓记挂的官老爷是多么千军万马于前而镇定自若的。”宋宜先挖苦了他一句,才问,“没受伤吧?” 沈度摇头:“又不听话,叫你好生待着。” 宋宜忽然握住他手:“外头这么大阵仗,我哪睡得着?过来看看你。” 沈度心中涌起分暖意。 宋宜:“顺便看看我的雪水煮西瓜。” 沈度:“……” 宋宜晃了晃脑袋:“既然给忘了的话,这半个月还日日不着家,那大人这次可得多站几个时辰,我才能消气了。” 沈度失笑,点了点头:“好。” 宋宜在院里随意转了转,等着沈度沐浴完换了身衣裳出来,他要带她回去,她却不走:“想看看你待了快一年的地方,是怎么样的。” 沈度动作一顿,乖乖往院里一站,不再接话。 他仍旧换的深青色常服,远远看去,修竹润玉之态。 宋宜借着皎月的光细细看了眼,其上暗纹竟然当真是潇湘竹。 宋宜命人给她搬了个躺椅,往他身旁一躺,很轻声地说:“累吗?累就别站了。” 沈度摇头。 她忽然叹了口气:“今夜这事,当得起大功,论功行赏,当擢升知府。日后再立一功,六部侍郎,再加翰林院出身,入阁议事。年纪轻轻能到如此地步,假以时日,前途无量。 沈度,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上许多啊,我原本以为你安安心心地在这儿当父母官呢。” 沈度没说话,她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我哥擢吏部侍郎了,他还是仗着我爹的荫庇,又帮刘昶做了不少缺德事,才能升这么快。沈度,你不一样啊,你很厉害。” 沈度有些迟疑地唤了声:“婉婉。” 宋宜仰头望了一眼那孤月,今夜许是月光太亮,天际竟然没有星子,她笑了笑:“我是真的在夸你。说吧,你想去哪儿?” 她这话,纵他是个傻子,也该听出来不对劲了。 外边有人没留意到这头的气氛,兴冲冲地过来回禀:“大人,您交代了好几遍的北边雪山上的冰今夜趁乱取回来了,但从南边昼夜兼程送过来的瓜,虽然运了小半车过来,但山高水迢的,只剩三个没坏,大人您看怎么办?” 宋宜身子忽然僵了僵。 沈度犹疑了下,没出声,宋宜轻声道:“拿个瓜过来吧,切个块。” 山高路远,但瓜仍算新鲜,可惜宋宜尝了一小块,食不知味,起身将瓜盘放回躺椅上,轻声道:“我去给我哥写信,看能不能想想法子让你直接爬上京兆尹的位置,那你就终于可以学张敞,给妻子画次眉了。” 她说完往外走,沈度一把拉住她:“知州升知府,已经得要大功了。若一步登天到京兆尹,你也不怕你哥被刘昶直接赶出吏部么?” 宋宜脚步一顿。 他将她搂进怀里,闭了眼,很轻声地道:“你若不想回京,那不回就是了。”- 吏部调令在秋日里姗姗来迟,他们走的那一日,山高水远,一大早启程,不料车马刚上主路,竟得百姓夹道相送。沈度在城门前下车,冲黑压压的人群深深鞠了个躬:“以往旧例皆已获批成为定制,日后不论谁来,旧制不改,诸位放心。” 车马出城,沈度一路没说话,宋宜看在眼里,试探问:“舍不得了?” 沈度摇头。 “没想到所做的一切,大家都记得吧?”宋宜握住他手背,轻轻拍了拍,“哪怕你只是为官吏考课做的这些事呢,但到底是做实事,那条沟渠就更是功绩了,否则今年南方都大旱,北郡收成哪还能比之去年还见长呢?能让他们过好日子的人,百姓都记着呢。” 沈度没出声,宋宜劝道:“别自责,你有你的理由,可到底为他们做了实事,二者并不冲突啊,又不是万事都是非黑即白的。况且,你走之前不也强行和上头斗了半天,要这些都成为定制了么,否则这升迁令会比现在来得快上许多吧。” 沈度回握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