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时她趴在哥儿的背上,鼻尖皆是他身上的沉木香。 少年的下颌角利落分明,薄唇不悦地紧抿成一条线,“若你照顾不好自己,下次就不要出来了。” 白沂柠摩挲着手里的那张宣纸不自觉轻笑,后来哥儿还是会带着她出府,只不过将她看得更紧了,照顾得更周全了。 她知道的,她一直都知道那个寡言的少年,总是默默地做着一些事。 再后来,她得知原来纵使他这般的金尊玉贵,也有忧愁烦恼,也有不轻易与人言的心酸苦楚,慢慢就想着。 若以后,我能抚平他蹙起的眉头便好了。 第38章 沉柯沉柯。 她在心中低吟。 再醒来已是天边泛红,朝阳初升。 后半夜落了点雨,屋檐的青瓦尖泛着潮气,间或不急不慢地滴下水珠,在满是青苔的石地上绽开一朵朵水花。 “小娘子怎么睡在这里了!”阿成甫一睁眼看到床上空荡,还以为白沂柠出了什么事,急急地冲出房门,却见她艰难地扶着灶台想要站起。 “大夫说你还不能下地,可是俺昨日打了呼,小娘子睡不着了?”阿成大兄弟说话向来直来直往,白沂柠脸上微红,这虽不是最主要的原因,确实是原因之一,但她还是微笑着摇了摇头,指着太阳,随后又伸了中指和食指做出走路的手势,宽慰他是天亮了才出来的。 恰巧碰上李嫂子背着竹篓上山采茶,见二人不尴不尬地杵在门口,大大咧咧地走上前帮忙,“来来来,我扶小娘子回屋,还是说小娘子要先去如厕?” 白沂柠听她将如厕二字说得如此大声自然,羞红了脸盯着自己脚尖摇了摇头。 “瞧这吃力的,小娘子还是听大夫的,再将养一月再下地吧。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阿成兄弟背着你回来的时候,血淋淋的,差点救不回来,哪有这么快便好的。”李嫂子一面扶她上床,嘴里唠唠叨叨地叮嘱。 早膳是清粥配上一碟黄瓜条,是阿成以前腌下的,松脆爽口,同城里的大鱼大肉相比是另一番滋味。白沂柠虽在病中,日日喝着苦药没什么胃口,因这清爽的味道也多食了一些。 “俺下山去镇子里头替你抓药,小娘子可有什么别的要买吗?”阿成粗壮的手臂握着扁担抖了抖,地上两个竹篮放着几张兔毛皮和一些腌肉,想必是送到集市上卖的。 白沂柠转身将枕头底下的首饰钗串拿了出来,用唇语缓缓地比了两个字:换钱。 “换钱?”阿成不确定地问道,指了指那些双眼充满疑虑。 他理解得很到位,白沂柠喜笑颜开地点点头,双手捧着首饰又往前送了送。 “不可不可,怎么能用小娘子的东西。”阿成不肯收,扛起两个竹筐就往外走。 见状白沂柠着急地掀开被子,全然不顾身上未痊愈的伤,双腿失力“扑通”一声重重地摔在地上。 阿成听到声响忙扔下扁担跑回去扶她。 这些时日吃他的住他的,白沂柠已经十分不好意思了,她全身上下也就这些值些钱,此时她恨极了将她毒哑的牙婆子,心有苦衷又着急,却口不能言。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一副阿成不收就不肯起来的气势。 阿成拗不过她,最终还是将那些东西揣进了怀里。 每次下山到回村,都需要一天的时间。阿成的脚程算是快了的,若是碰上不熟悉地形又走得慢的,怕是还得在镇上住上一夜。 这日眼见日薄西山阿成也没回来,李嫂子同白沂柠唠嗑时常说这山中有大虫,手上没些功夫是万万不可进山林的。天慢慢黑下来,她不由得担心起阿成的安危来。 正费劲地够着凳子想要下地呢,就听到门外婴儿的哭声,细细小小的如猫儿一般,甚是可怜。 还没来得及细察,阿成风风火火地闯进了屋子,“这娃儿哭了许久,身上滚烫。小娘子可否帮俺看顾看顾,俺去找大夫去。” 去时还是两手野味,回来竟多了个娃。 白沂柠来不及多问,门口那个高壮的男人就将孩子塞进了她的怀里,然后便匆匆忙忙地跑开了。 这个孩子哭得满脸绀紫,瞧上去不过一岁有余,睁不大开的双眼里源源不断地滚下泪来。襁褓靠脚的地方有些湿濡,能看得出明显的泥渍和草渍,依着阿成良善的性子,这个小婴儿应当也是他在哪里捡的,可怜这个小娃娃,还不知道自己被父母遗弃了吧。 他们二人都是一般的落难凄苦,白沂柠心中多了几分同病相怜之情。怕娃娃受寒着凉,小心地解下她身上的小被囊m.mmCzx.COm